TPP是個大地緣的事件,而台灣還在以小地緣的視角看它;台灣要參與哪一邊,還是兩邊都參與?面對TPP,我們又應審視與面對哪些問題?《今周刊》特邀觀察家范疇,談台灣面對此議題應有的策略。
台灣只注重「小地緣」,就是台灣和中國之間的地緣關係。少數人會注意到「中地緣」,就是台灣在亞洲,尤其是在東海和南海地區的角色。一旦談到「大地緣」──以地球的高度來看問題,台灣就抓瞎了。TPP是個影響大地緣的事件,而台灣還在以小地緣的視角看它,即使論及中地緣,也多屬「以中國為座標」的習慣態度。例如,台灣會喜歡去比較加入TPP或加入RCEP〈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的經濟利益得失。
「美國秩序化、標準化」平台
蘇聯解體後,美國成為全球唯一霸主,意氣風發之餘,開始依照美國的意志,通過軍事行動重新打造世界秩序,發難的地點就是石油能源重鎮的波斯灣。這場軍事運動,以二○○一年賓拉登攻擊紐約世貿中心為轉折點。雙子星的倒塌,對美國人的心理打擊,甚於一九四一年日本偷襲珍珠港,因為這是史上首度美國本土受到攻擊。自此,美國失去了「重新整理亞洲秩序」的精力和資源,對新興中國的策略只能從「圍堵」轉向「吸納接受」。
美國半推半就地演化出了「美國印鈔、中國製造、美國消費」的無本生意策略,倒也維持住局面。這整體形勢一直要到一一年刺襲賓拉登成功之後,歐巴馬才高調地在一二年宣布:(軍事)重返亞洲,劍指中國。然而空檔的○一至一一年,正是中國軍事、經濟突飛猛進的十年。因此,從全球大地緣的角度看,當今中國最需要感謝的歷史人物是賓拉登。沒有他,中國的進展至少得遲緩個五年、十年,美國也可能已經成功地圍堵,並迫使中國進入美國理想中的亞洲秩序。
TPP就是這樣一個「大地緣」背景下的「中地緣」產物。美國加入後,逐步將其打造成美國主導的「重返亞洲」政治、經濟利劍;但美國的意圖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區域貿易關稅關係,而是一個「美國秩序化、標準化」的平台,細節雖然還未揭露,但不用猜測也知道,其中對於市場開放、政府採購、智慧產權、爭議程序透明等等「軟領域」的硬性要求,中國若想加入,實質上將被「倒逼」而不得不進一步透明開放,而那正是現階段中國最害怕的事。
TPP的內涵,或許可從美國和歐盟正在談判的TTIP〈跨大西洋貿易及投資夥伴協議〉中窺知一二。雖然也極度保密,但歐洲媒體已經知道了一件事:若同意美國的條款,日後「政府主權」這件事,至少在商業領域將逐步消失,因為跨國公司可以輕易地在法庭上訴訟各國政府的政策。
效果將從經濟面滲透到政治面
中國祭出了三把刀來回擊TPP:RCEP、亞投行與一帶一路。台灣要參與哪一邊,還是兩邊都參與,估計接下來會產生激辯。但是,台灣社會及決策層必須先弄清楚其中的根本差異:中國三把刀的本質是從上至下的、類似「朝貢關係」的恩賜系統,而TPP雖然是一個「平台關係」,卻也是美國將來「予取予求」的通道。若以經濟利益掛帥,兩邊的貿易市場、關稅好處,其實可能差不多,當然兩邊都參加最好,但以中美雙方都對台灣有戰略利益交換的考量,台灣若過於傾向於一邊,招式用老了,有可能落到兩頭不搭的境況。
TPP對台灣國內行業和政府效能的壓力,應該是大於和中國打交道,另一方面,倘若中國最終也選擇爭取加入,在中國的台商也將承受新挑戰。
此外,TPP與TTIP的標準遲早會合流,而歐盟剛宣布將與台灣進行投資協商,從大地緣的角度看,台灣此刻若將TPP與TTIP兩者「打包」和美國進行協商,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任何跨地緣的經濟、政治組織,都基於「跨主權」的價值觀;大國政治之下,台灣若死抱「絕對主權」的選舉神主牌,恐怕最終哪輛巴士都搭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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