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改作物的大本營孟山都，帝國十年來不斷擴張，它創造高度經濟規模的作物，滿足印度、中國人口增長及開發中國家的肉類需求，但大多頭似乎來到了轉折點⋯⋯。
中國十三億人口從早到晚時刻張口大吃大喝，印度十二億人口正熱烈擁抱工業化，非洲大陸也在快速「奔向小康」，未來五十年，地球上還要增加二十億人口，而且，奔向小康也意味著農作耕地的減少，牛肉、豬肉消費增加。中國一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可耕地，日夜幻化成高樓大廈，耕地減少、人口暴增，這兩件完全背離的趨勢，如何平衡？
它的神奇種子 用更少的耕地餵飽中國億人口
答案之一：找孟山都。
號稱農業大國的中國，高舉「城鎮化」的經濟轉型大旗，農夫想的都是賣地蓋房子，最重要的農作物黃豆(中國稱大豆)全面潰敗，高達八○％的黃豆消費須仰賴進口。中國從一九九七年開始進口基改大豆，當年進口不到三百萬噸，短短十五年後的二○一二年，進口數量已經暴增二十倍，達每年六千萬噸了。
十三億中國人吞下的黃豆，不只是沙拉油、豆漿、加工食品的原料，更是養殖豬、牛的主要飼料。據中國官方統計分析，進口黃豆（幾乎全數是基因改造）有四五％來自美國、四一％來自巴西，另外有一○％來自阿根廷；其中有近九成的基改種子，來自孟山都。簡而言之，孟山都餵飽了十三億中國人。
全球開發中國家從吃得飽轉向吃得好，肉類需求大增，人都不夠吃了，飼料要從哪裡來？基因改造作物就是答案。最近越南開放基因改造作物進口，就是這個原因。
不只是黃豆，還包括玉米、棉花、番茄、青豆、蜂蜜、蔬菜等副食品，孟山都不是已取得全球最大的市場占有率，就是在快速上升當中。全世界人口快速增長、食品消耗上揚，卻能夠避免戰爭、飢餓、通膨威脅，仰賴的就是以孟山都為首，加上杜邦、巴斯夫等農業科技公司，不斷發展新技術；這些創新農業科技的核心，正是具有高度爭議性的基因改造。
孟山都執行長休‧葛蘭（Hugh Grant）不斷公開表達：「要餵飽幾十億人口的肚子，基因改造農作物是唯一的道路。」他堅信，「退回人類原始狀態的」有機農業，無法大量產出，價格昂貴，只有都市富有階層能夠負擔，不可能應用到印度、非洲、中國等貧窮人口眾多的國家。
它的績效超群 10年報酬率比台積電多五成
去年，孟山都的營業額高達一五八‧五億美元（將近新台幣五千億元），稅後純益二十七‧四億美元（約新台幣八三○億元），從金融海嘯之後的二○一○年起算，孟山都的營業額成長近五成，獲利增加一四六％。從任何角度來看，孟山都的確是績優、創新、成長兼顧的龍頭企業。
這家百年企業能夠長青不墜，是因為隨著環境不斷蛻變轉型。孟山都原本以農藥為獲利主力，農藥專利到期前，一九九六年領先所有對手，獲得美國政府核准正式的商業銷售基改種子，並且開始重組，將原有的化工事業分拆，成為一家完全專注於農業生物科技的公司。二○○三年，生物科技出身的休葛蘭出任執行長，咬緊中國龐大的需求，發展基因改造農業。
孟山都今年也來台灣賺了一大筆錢，進行財務操作，拿走一一○億元的低廉資金。孟山都在元月底發行了一筆美元公司債，長達三十年（以往只有美國聯邦政府能發行如此長天期的債券）的公司債，票面利率才四‧三％，金額高達三‧六五億美元，而且孟山都還享有發行兩年期滿就可主動終止的贖回權。台灣櫃買中心還為孟山都發布新聞稿說，「繼國際電信公司及工業氣體公司來台發行國際債券後，發行人新增農業生技產業，顯示我國國際債券市場提供各產業知名公司良好及順暢的籌資管道。」
作為孟山都的股東，長期持有的報酬率極為驚人。以十年的期限來看，持有孟山都股票獲得三○○％的報酬，超過台積電
它的形象爭議 反孟山都遊行在國遍地開花
這樣的成績，是在反基改運動如火如荼、各國政府對於基改農作物日益嚴苛的不利環境下創造出來的。大家記憶猶新的是二○一三年五月，由美國猶他州家庭主婦卡尼（Tami Canal）發起的「反孟山都遊行」（March Against Monsanto），當時全球五十二個國家、四百三十六個城市同步發起遊行，抗議孟山都無止境地發展基因改造食品。
今年三月底，世界衛生組織（WHO） 評定孟山都的明星除草劑「農達」（Roundup，台灣稱為日日春）可能致癌；去年美國佛蒙特州宣布，從一六年七月一日起，所有基因改造食品都必須清楚標示，孟山都以及各大食品公司聯手抗告，卻在四月被聯邦法院裁定敗訴。還有，歐盟最近也授權各國，自行訂定對於基改食品的管制與標示政策。
從美國、歐盟到聯合國，對於孟山都法令限制與打擊從未停歇，世界各地的反基改運動，也把孟山都當成頭號戰犯；但是，這些打擊卻從來沒有對孟山都造成傷害，道理很簡單，真正影響孟山都的是「市場的需求」。
二○○六年至今，全球經歷了罕見的「農產市場大多頭」（Agriculture Boom），這段期間，孟山都的種子、農藥等主力產品，單價平均調高七四％，創造了孟山都營收、盈餘持續多年雙位數增長的榮景。○八年金融海嘯前的股市大多頭，預先支用了孟山都未來的盈餘增長，在海嘯之後重新走回上升軌道，一直持續到二○一五年。
▲美國農業生技龍頭孟山都，掌握了龐大的種子DNA（下圖）， 孟山都基因改造的作物，具各式各樣的特異功能，可以抗蟲（上圖）、抗旱、抗除草劑或是運輸過程耐碰撞等等。（圖/Getty）
它的嚴峻挑戰 抗旱新品種、大數據平台拚出路
但是，全球農產品需求的增長速度已經減緩了，孟山都過去兩季的毛利，去年九月起算的一五年第一季，包括種子銷售在內的農產品部門，整體毛利下跌一五‧八％，營業利益率下跌一八‧九％；最近發布的第二季數字，毛利僅有三‧六二億美元，比去年同期的四‧五四億美元，下跌二○％。
已經走了十年大多頭的孟山都，突然在二○一五年出現罕見的衰退警訊，到底是經營團隊的短期調整，還是全球景氣繁榮的反轉訊號？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