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丁當年出任俄羅斯總統後的第一項任務，便是從1998 年盧布危機的廢墟上重建信心，現在又面臨同樣的挑戰。歷史的輪迴有著驚人的相似。
拿破侖曾經試圖用鐵蹄征服俄國，鎩羽而歸；希特勒曾經試圖用坦克征服蘇聯，鎩羽而歸。在近現代史上，唯一讓「戰鬥民族」倒下的，是美國總統雷根。雷根沒有動用戰略核武器，而是耍了兩個魔術。
第一個魔術是星球大戰計畫，用一個遙不可及的武器系統神話，讓蘇聯投入巨額軍費，令其國庫耗盡。第二個魔術便是石油價格，借力打力第二次石油危機，將價格從每桶二十七美元殺到十一美元，蘇聯國債於一九八六年違約，利率一夜間飆升至一五○％，盧布暴跌。這兩個魔術，導致蘇維埃帝國崩塌，歷史似乎在重複。
普丁在烏克蘭衝突中是有備而來的。烏克蘭海軍司令在宣戰二十四小時內宣布投誠，並帶走烏軍近三分之一的海軍艦隻；烏克蘭維護主權的軍事行動被迅速瓦解；歐洲的經濟制裁，也在俄羅斯切斷天然氣供應的威脅下點到為止。然而，普丁做夢也沒想到美國推出非常規戰，石油價格從每桶一百美元斷崖式地跌向五十美元。在普丁剛剛做出的二○一五至一七年聯邦預算中，石油價格假設是每桶九十六美元。
油價暴跌，衝擊俄羅斯經濟的基石。石油公司債務無法在海外市場續借，政府被迫出手，以低過主權債務利率的融資成本輸送流動性，俄羅斯明年一千七百億美元外債如何償還？已成迫在眉睫的問題。
俄羅斯央行在處理這次危機中，先是斥巨額外匯儲備干預匯市，再是「相信市場」允許盧布貶值，最後猛加利率以捍衛匯率。沒有一招管用，全部比市場對手慢半拍，招招受制於人。如此的貶值、加息，俄羅斯經濟無可避免地大傷元氣，大規模違約勢必出現，企業九死一生。同時通貨膨脹飆升，就業市場凍結，消費一蹶不振。
目前俄羅斯危機看來是孤立事件，但是有幾個渠道可以將危機傳導到世界。一、宣布資本管制，同時債務違約。此舉類似一九九八年俄羅斯危機，不過這次的突然性沒有上次大，未必帶來長期資本違約出現後的市場動盪，但風險不容低估。二、宣布降價賣油，去庫存回籠現金。此舉勢必令低迷的石油市場雪上加霜，不過增加石油出口量受到生產能力和需求制約，其新聞效果可能大過實質衝擊。三、加強烏東地區的軍事行動，以圍魏救趙之計，迫使西方讓步，增高的地緣政治風險也可以推高油價。四、部分俄羅斯企業明年在海外債市違約，帶動資金流出新興市場。當然，普丁素以不按常理出牌著稱，在意想之外的領域製造事端，回敬非常規戰，不是不可想像的，其影響也難預先評估。
（本專欄隔周刊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