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備「人民幣升值套餐」

上周在美國白宮登場的「歐胡會」，對人民幣匯率問題的議論，明顯流於「各說各話」，甚至是「雞同鴨講」。雙方都沒有講到重點，只是分別盤算自己國家的「政治帳」。

事實上，在北京的中國政府，顯然早已備好一道和美國政府施壓完全脫鉤的「中式人民幣升值套餐」，隨時會在人們料想不到的時候端出來。

長久以來，中美兩國元首的歷次會晤，大都是國際政治過招，很少藉此直接調整兩國間的實質經貿運作。這一次，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和美國總統歐巴馬的白宮之會，也只是藉人民幣匯率議題來比氣勢。

歐巴馬當面要中國讓人民幣匯率「市場化」，也就是升值。其實這是美國歷來逼迫東亞各國貨幣升值的慣用「套話」，意在昭告其國內，他很積極地用美國的自由市場模式，來解決中美雙方經貿的不平衡。這是為了迎合美國國內選民的「價值觀」，也藉機表現出「這問題我努力過了」。如果歐巴馬真不懂得，人民幣不會因他動動口就升值，那他旁邊的中國問題策士，都該辭職回家吃自己了。

美國：放緩施壓人民幣，交換中國在核武問題上合作？

而胡錦濤這次對匯率問題的反應，大方向不令人意外，話鋒「強度」卻有些不尋常。他說「中國不會屈從於外部壓力」。這是百分之百的政治語言，大有向美國「嗆聲」的意味，也讓人聯想起，近來國際間普遍傳說，中國在國際間更加強硬了。無論如何，這樣的話語，等於是「一口回絕」美國施加的「匯率壓迫」，但不能解讀為「拒絕人民幣升值」。

微妙的是，歐胡兩人針對匯率過招後，歐巴馬竟表態說，在人民幣匯率問題上，美方尊重中國主權，希望雙方通過對話和合作，尋求有關問題的解決。歐巴馬如此放低姿態，應該不是示弱，而是在「誘引」胡錦濤支持美國在其他議題上的立場。

果然，從事後報導看來，歐胡會同時促成了雙方在伊朗核武問題上加強合作，確保核武不擴散。這項協議對美方相對有利，但它也讓人好奇，美國是否用「放緩施壓人民幣」，來交換中國在核武問題上的合作？這真是一場國際政治大博弈。

而人民幣匯價行情在那幾天的實際表現又是如何？即「歐胡會」當天的四月十三日（北京時間），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公布的中間價，顯示人民幣對美元不但沒升，還微微貶了一點（前一天六．八二五九調為六．八二六）。次日再度微貶，到十五日才出現回升。

那幾天，美元國際行情相對疲弱，按理人民幣應相對升值，但中國政府對此卻反其道而行。這顯然也是配合胡錦濤的動作。胡錦濤在白宮就人民幣說重話，國內的外匯交易中心豈能拆國家主席的台？

但值得注意的是，人民幣匯率不會長久「老僧入定」般地釘住美元。自去年年初以來，它就一直「貼近」目前的價位水平，基本上沒有變動。去年開始這樣做的原因，是為了應對國際金融海嘯。於今看來，海嘯主波已退去，國際間復甦跡象明顯，中國復甦動能尤大。因此，人民幣匯率政策，已到改弦易轍的時候。

未來人民幣匯率將如何變動？這問題的答案，要先看中國官方已預先放出的幾個關鍵詞句。譬如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今年三月「兩會」記者會回答相關提問時，開宗明義就說：「人民幣幣值沒有低估」。其語氣中滿有「抗拒」外國喊升的弦外之音。

他還重申，人民幣將堅持「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以市場供需為基礎」，「保持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溫家寶也聲言，將進一步推動「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這些講法，等於在宣示「人民幣匯率要走自己的路」，但並未排除匯率變動的任何可能性。這也是一種「中式」思惟。

人民幣匯率不會長久「老僧入定」般地釘住美元。（圖片來源：Top Photo）

中國：很不願意升值，但匯率機制改革一定要做

現在中國政府這方面的心態，應是「很不願意讓人民幣升值，但匯率機制改革一定要做」。今年三月，中國出現多年未見的外貿逆差，溫家寶對此竟然公開表示欣見，彷彿可以藉此擺脫人民幣升值壓力。

但是，關於匯率機制改革，中國政府主要領導人幾乎每次必強調，不但溫家寶、周小川（人民銀行行長）常講，胡錦濤這次去美國會見歐巴馬時也這樣講。此事講多了，非「說到做到」不可。因此，今年之內，人民幣匯率最大的變動，將不會是單純的「升值」，而是「包裝在匯率機制改革裡的升值」。

也就是說，不久之後，中國政府可能宣布，人民幣匯率中間價每日可波動幅度從千分之三擴大到千分之五，同時調整所參考的「一籃子貨幣」之幣別及權數。如此一來，人民幣匯率將呈現每日浮動的樣態，各日行情有升有貶，只是極有可能升多貶少，「進兩步退一步」。

在此模式下，人民幣儘管會走升，但卻是來來回回過程中的緩升，且中國政府操有主控權，隨時可將匯率調回原點。無論如何，將來的人民幣匯率變動樣態，會很有「中國特色」。

（作者為投資中國信息網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