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有兩次「去槓桿化」的階段,一如我們目前面對的。一次是一九三○年代的美國,一次是一九九○年代的日本;雖然時間和國情大不相同,對該國的貨幣政策影響也完全相反。
三○年代的美國仍維持金本位制度,也就是說,美國財政部必須持有等值的黃金才能發行鈔票,要提高貨幣供給,就只能從地下挖出更多的黃金。當時的聯準會(Fed)飽受各界批評,認為其貨幣政策失當,且對銀行倒閉漠不關心;儘管批評還算合乎情理,但當時聯準會手上的工具也確實很有限。
美國經濟如自由落體般下墜,至一九三四年止,全國產出減少三成,失業率飆高至約二五%。當時有人認為,美國需要一場戰爭,才能走出大蕭條的泥淖,其實未必正確;因為二戰期間,美國經濟開始走緩,才四年便已落底,期間財務去槓桿化的過程也已完成。
至於日本,儘管一九八九年市場便崩盤,但日本央行的動作遲緩,在利率降至幾近零的狀態下,才祭出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即大印鈔票。此外,政府同步推動大量基礎建設,以提高公部門的支出,日本因而得以避開最惡劣的經濟衰退。不過這些大而不當的造橋鋪路等公共支出,雖讓日本經濟免於一時的衰退,卻也付出了可觀的代價——近二十年的經濟成長停滯。
雖有日本前車之鑑,但如果有哪一個國家領導人宣示,不要用人為力量干預經濟運作,讓經濟自然走跌,就算出現大失業潮,也不出手相救,直至落底為止,那麼,這個政府恐怕等不到經濟落底的時刻就消失無蹤了。因此全球政府,包括美國,都在走日本的老路子,所以我們雖不須過度擔憂經濟衰退,卻必須迎接一個非常冗長的復原過程。
但是別忘了,過去十年來,美國人的過度消費撐起全球的經濟成長。房市走揚提高美國人的財富,讓他們可以減少儲蓄,增加消費;如今房市走跌,相反地帶動美國貿易赤字下降;這代表的意義是,美國的進口,也就是其他國家的出口下跌。因此,美國貿易赤字的「改善」,對台灣及其他國家的寬鬆貨幣政策和財政支出,造成減分效果。
當然,九○年代的日本,與三○年代的美國屬於特例,目前我們應介於兩者之間。過去二十年來,日本的努力雖然讓GDP(國內生產總額)不致大幅下滑,但也失去許多結構性改變的機會;至今日本不少產業仍深陷產能過多,或欠缺競爭力的漩渦之中。
搶救美國車廠可能是一個重要指標,政府出手相救的交換條件,將是大幅重整及縮小規模。一旦情況如此發展,那麼未來很可能是走向收縮控制的經濟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