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企業雖不至於像美國爆發一樁樁企業做假帳醜聞,但在經濟不景氣與政治經濟環境劇烈變化的當頭,也有些企業因為時勢移轉,發生了即將撐不下去的危機。
長億集團的財務問題,可說是環環相扣。民國八十九年九月六日,由世華銀行出面召開對長億實業的紓困案,預計今年底到期,主要銀行對紓困是否展延,多持保留態度;不巧的是,九月十五日長億實業共四億九千五百萬元公司債亦將到期履約,這筆公司債是否能如期償還,牽涉到八十四、八十六、八十七年共四十五億元公司債的償還時程,如果長億實業無法針對這四億九千五百萬元的公司債償還方式與銀行團達成協議,連帶其他所有的長億實業公司債都將被視為到期,被銀行團要求立即償還。
月眉案聯貸銀行團不再撥款──中正機場捷運案銀行意願低
與此同時,長億集團目前正與交通部協商,希望政府在八月九日前允諾協助取得中正機場捷運案區段徵收所需資金,而年底前長億必須向銀行團取得高達七百五十億元融資承諾。不過,包括世華銀行、台灣銀行、中華開發、彰化銀行、第一銀行等,私下都對長億集團的財務情況表示不信任,很難支援如此高額的融資計畫。
令長億集團頭痛的還不只這些。由第一銀行主辦的一百二十五億元月眉國際開發聯貸案,六月以前雖已撥款六十九億元,但從六月中旬立法院要求行政院開發基金不能再投資月眉案、以及月眉現金增資不順、長億實業又被列為全額交割股等一連串事件開始,銀行團就停止撥款。銀行團已經揚言,如果長億實業財務問題不解決,以及月眉國際開發無法提出相對的自有資金,銀行團將不再撥款。
八十九年九月,由當時的世華銀行總經理汪國華(目前為董事長〉 主持長億集團紓困會議,會中銀行團與長億達成的七點共識,雖然當時債權銀行與長億集團,均對外宣稱獲得上述「共識」,但私底下,許多銀行並不認同此紓困案,尤其許多民營銀行,對長億集團的紓困案多數不以為然,抱怨連連,但因財政部出面而不得不配合。公營銀行及官股比重高的銀行,則勉力配合政策,其中世華銀行、彰化銀行、第一銀行,因分別身為最大債權銀行、長億實業聯貸案主辦銀行、月眉開發聯貸案主辦銀行,承受的壓力最大。
長億五個月未繳息──彰銀首先發難
長億集團的債權銀行高達三十一家,如果其中一家不配合,勢必引發各銀行爭相採取法令途徑,導致逾放金額攀高、企業與銀行兩敗俱傷的下場。因此,規模龐大、牽連甚廣,是債權銀行遲遲不敢對長億集團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長億集團的債權銀行,除了台銀等原省屬七行庫外,還包括世華、中華開發、農銀、中央信託局、交銀、大眾、遠東、富邦、慶豐、大安、安泰、華僑、上海、亞太、北商銀、萬通、中興、台開、新壽等。
紓困以來,長億還款並不正常,令債權銀行非常頭痛。銀行主管說,按規定,逾三個月不付息銀行即可宣告其違約,因此長億經常三個月繳息一次,以規避被銀行片面宣布違約。這次要不是彰化銀行受不了長億五個月未繳息,宣布其違約,這個案子還不曉得要在台面下隱藏多久。
是否繼續金援長億,除了銀行本身授信政策,銀行團目前也正觀察楊氏父子與新政府之間的微妙關係。
五月二十六日,月眉世界啟用典禮,陳水扁總統親自剪綵;六月十六日,陳水扁赴台中縣霧峰鄉朝陽科技大學參加學生畢業典禮,當場推崇長億集團創辦人楊天生是「傑出教育家及企業家」,全然不顧幾日前承包月眉育樂世界的包商,因不滿長億集團未發工程款及支票等問題,到長億集團台中市總部扔雞蛋抗議之事。
政界解讀,陳總統之所以對長億集團有「關愛的眼神」,乃因為六月二十一日考試院長姚嘉文的人事案,需要立法院長億人馬的票源。事過境遷後,楊氏父子是否還能繼續得到執政黨關愛的眼神,從行政院開發基金是否對月眉世界繼續投資,便可一探究竟。
考試院長投票案結束──關愛眼神不再
銀行界多數認為,舊政府時代,長億集團因為楊天生、楊文欣父子在國民黨以及省府的充沛人脈,省屬七行庫不得不買帳,新政府上台後,雖然楊氏父子仍活躍於政界,但勢力畢竟不比從前,而當初或是出於壓力、或是出於私交而力挺長億集團的省屬行庫高層,也紛紛退休或離職,新一代的接班人面臨新挑戰與新思惟,面對不良放款以及企業以債養債的做法,態度可能異於以往。
另一個促使銀行態度轉趨強硬的背景,則為財政部的金融改革政策。自年初財政部長李庸三上台後,對銀行的不良資產態度,與前任部長顏慶章做法迥然不同,李庸三要求銀行將不良資產攤在陽光下,並積極打銷呆帳。年初以來,包括一銀、華銀、世華、彰銀等,均宣布大幅提存呆帳準備並出售不良資產,據了解,長億集團旗下事業部分貸款,已被多家銀行認定為回收困難,乾脆先提存呆帳準備;銀行既然已經打好「預防針」,就可跳脫「爛帳吃定銀行」的困境,對企業拖延戰術採取強硬態度。時隔兩年的政治環境、金融生態丕變,長億集團這次面對的問題恐怕更為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