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動改革只是踏出第一步，改革後能否讓勞保財務永續才是關鍵。畢竟，勞保年金化○九年上路，不到二十年就瀕臨破產，堪稱台灣史上最諷刺的制度設計。有了前車之鑑，調查中有近四成民眾期待改革後，至少應維持「五十年不破產」，為所有選項之首。
只是，要搶救病入膏肓的勞保，還要一舉延壽五十年，意味改革力道要更強、幅度要更大，民眾做好準備了嗎？
六大改革方向為勞保續命
「少領」不支持度驟增二十個百分點
調查當中，針對勞保六大改革方向，包括「調高勞保費率」、「延後退休年齡」、「降低年資給付率」、「延長平均投保薪資計算期間」、「政府編列預算撥補」、「增進勞保基金投資績效」，逐一詢問受訪者的支持度。
對於調高保費，也就是「多繳」，調查顯示有四五．八％支持，高於四三．六％不支持，與二○年《今周刊》調查結果相比，支持度提升了四個百分點。有趣的是，或許因為六十五歲以上長者多已退休、不必再繳保費，本次調查中，六十五歲以上受訪者對這項方案的支持度達五四％，遠高於其他年齡層。
至於調整影響多大？以勞工平均投保薪資三萬三三○○元試算，目前保費雇主負擔七成、勞工二成、政府一成，費率上限為十三％，每向上調高二％，每月保費負擔須增加六六六元，但依比例攤分，勞工僅須負擔一三三元。
而問到若調高費率（增加保費），可接受的範圍為何？有近六成受試者認為，可將十三％費率上限上調，其中又以調高到十五％共識最高，占三二．一％；另也有十一．一％可接受將費率調至十七％。
接著，再看延後退休年齡。勞保老年給付的條件，是要年滿六十歲、年資滿十五年辦理退休者，且達「法定請領年齡」才能開始領。台灣一七年開始逐步調高法定退休年齡，到今年已拉高到六十四歲，二六年將達到六十五歲上限。但隨著高齡少子化，許多歐美國家都已規畫漸進將退休年齡延後到六十七、六十八歲，這也是舒緩年金給付壓力的一項方案。
這次調查中，針對是否延後退休年齡，整體有四三．二％支持，高於三七．二％不支持；與四年前調查相比，支持度一舉提高近十三個百分點。各年齡層中，以二十五到四十四歲青壯世代支持度較高；而四十五歲到屆齡退休者，意願明顯較低，均不及四成支持度。
進一步看方案選項，當被問到延退可接受的範圍時，有四六％民眾認為應將上限六十五歲往後調，贊同延退至六十七、六十八歲的民眾各占一成，也有十四％認為應直接提高到七十歲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這六大改革方向，民眾對降低年資給付率，也就是「少領」，排斥力道最強。僅二八．四支持砍給付，遠低於五七％不支持，與四年前調查相比，不支持度更攀升二十個百分點。這也是六大討論方向中，唯一「不支持大於支持」的方案。
從各年齡層意願來看，對降低年資給付率的整體支持度偏低，尤其五十五歲以上含已退休族群，可能因較難再調整退休財務規畫，對砍給付最為反感，僅二成多支持。
投保薪資計算期間過度寬鬆
國際間台灣所得替代率相對高
儘管與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主要國家比較，台灣現行年資給付率一．五五％偏高，以投保四十年計算，所得替代率高達六二％（意即每月給付金額為投保薪資的六二％）。然而，仍有六六％受訪者希望維持現有給付率；十六％民眾則願意少領一些，將給付率降至一．四％；另有一成民眾可接受降至一．三％。
再看第四大方案，延長平均投保薪資計算期間。現行台灣僅採計投保薪資最高的五年（六十個月）作為老年給付計算基礎，相較日本、韓國、德國、瑞典等，都採計終身投保時間，美國則採計最佳三十五年，台灣標準明顯過於寬鬆。
對此，調查中有五○．五％民眾支持延長計算期間，僅三四．八％反對，其中青壯世代的支持度均破五成，高於四十五歲到六十四歲已投保數十年的族群。
進一步看方案選項，逾二五％民眾支持拉長到六至十年；另有十五．六％可接受拉長至十一到十五年；也有十四．九％可接受比照其他國家，用所有投保時間計算，如實反映各勞工在保費的實質貢獻。
由此可見，多數民眾對勞保改革的幾大方向，可接受多繳、延退，較排斥直接砍給付。儘管延長平均投保薪資計算期間，實質上會造成部分民眾給付下降，但或許因力道相對緩和，仍獲過半數支持。
逾八成支持政府撥補
問題是「錢從哪裡來？」
最後兩項方案，包括政府編列預算撥補及增進勞保基金投資績效，由於不會直接損及勞工現有權益，不分世代差異，兩項都獲得超過八成支持度。
政府撥補確實可舒緩勞保財務困境，問題是，錢從哪裡來？蔡政府已連續五年編列預算撥補勞保基金，每年兩百億到一三○○億元（含疫後特別預算）不等。未來要有穩定的撥補財源且不排擠其他公務預算，勢必得在現有制度外開源。
許多財稅專家都點出，台灣現行營業稅率為五％，相較新加坡九％，日本、韓國一○％，德國十九％，我國營業稅率在世界先進國家中最低。
過去討論勞保改革，不乏學者提出將營業稅調高至七％，用每年增加約一千多億元稅收作為法定撥補勞保的財源。這次調查中，也有高達六三．三％民眾表示支持，僅十六．五％不支持。
其實，從跨世代民眾對勞保運作的擔憂，不難看出，改革之所以迫切，不只是要填補急速擴大的財務黑洞，也要解決世代不公平的問題。
「我繳的錢都拿去給付老人了⋯」
處理世代不正義 須思考新舊債務切割
從勞保精算報告來看，基金潛藏負債已達天文數字十一．○五兆元，要維持未來五十年財務平衡，費率應升至二七．八三％。但是，當中僅約十六％是因應未來服務成本，有高達十一．五六％是負擔上個世代的給付權益，這也反映阿祥所言：「我繳的錢都拿去給付老人了，自己能不能領到還是未知，為何是年輕人要承擔？」
對此，這次調查中，高達六八．六％民眾支持可思考將勞保新舊債務切割，讓當前與未來世代繳的保費，用於自己世代的退休給付，落實代間正義。
不只年輕人贊成，逾五十五歲及已退休族群，也高度支持將債務切割，不要把自己的給付責任加諸於下個世代。
這份勞保改革調查，揭示跨世代勞工的最新意向。多數人已意識到勞保破產的危機，願意犧牲部分現有權益，力挺即刻改革，但與此同時，也表達對各項方案細節的認同與疑慮。接下來，有賴主政者加速社會溝通，端出具體方案，搶救勞保，已成新政府上路刻不容緩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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