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美國聯準會(Fed)近日再宣布升息3碼(0.75個百分點)，也是連續第4度升息3碼，使聯邦資金利率區間來到3.75至4%。
2008年金融海嘯和COVID-19大流行期間，全球政府為了救經濟，紛紛「大撒幣」；現在為了經濟過熱和一去不復返的物價指數，由美國的中央銀行──聯準會帶頭搶救，不斷調高利率（升息）。從金融危機的刺激景氣政策，到通膨升溫下的全球升息潮，央行的所作所為讓民眾不解，直呼吃不消，甚至對未來茫然、恐懼。這其實是因為民眾對於「金錢」與「聯準會（央行）」的理解不夠。為什麼央行「升升不息」？說是為了救經濟，央行究竟在做什麼！
聯準會的特權
聯準會身為一個合法建立的機構，受其任務的約束，與我們一樣身處各種關係中。它也是統治美國的政府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這裡，前面「人的承諾」的比喻結束了。當聯準會解釋自己的「雙重任務」時，立刻就會指出它的決策對人民生計的非凡重要性。聯準會網站告訴我們，「根據國會通過的《聯邦準備法案》的規定」，它有兩個目標：
（ 1）就業最大化，表示所有想工作的美國人都能帶薪就業；（ 2）穩定所有美國商品與服務的價格。
透過這種方式，聯準會的貨幣政策會真正影響所有美國人的財務生活─不只是身為消費者時所做的支出決策，也包含身為企業時的支出決定；包含生產什麼、聘請多少工人，以及在經營過程中進行什麼投資。
貨幣決策怎麼能如此重要？ 再說一次，美元有一個牢固的「信譽」來源：害怕坐牢。如果人們能確實獲得美元，在繳稅時把這些錢還回去，以爭取他們的人身自由，那麼首先最重要的是，聯準會的作用就是確保有足夠的美元能讓人們免於坐牢。自此，央行對貨幣與經濟繁榮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監獄的恐懼是如此的牢固，以至於人們每年願意繼續使用美元來支付罰款、費用和稅金，用美元購買人身自由。在這種情況下，聯準會可以隨意的、為人民賦予的任何目的繼續發行美元承諾，只要它不過度承諾─因為它將通膨保持在一個健康的水準。美國人民將繼續追逐美元來「購買」自由，只要美元不是太稀少，也不是太多。
鑒於其創造貨幣的非凡權力，央行欠人民什麼？ 答案是，政府最好為一個更大的承諾來發行貨幣─一個證明監獄本身的威脅是合理的「社會契約」。現代民主處於危機之中，部分原因是我們之中很多人沒有足夠的錢。聯準會已經透過承諾將信用貨幣化─這就是 1美元全部的意義。因此，修復社會契約就像聯準會官員按下正確的電腦按鍵，把新美元送到正確的地方一樣簡單。只需要允許聯準會在控制通膨的同時這樣做。
調控利率與撒錢
聯準會長期以來一直是美國資本主義的基礎。讓它成為每個人的銀行，只會確保每個人─也就是我們所有人─在資本主義的餡餅中得到更大、更公平的一塊。
就聯準會本身而言，它將採取跟現在差不多的措施，來管理整體的貨幣供給。它只需透過每個人的公民帳戶，而不是只透過大銀行的準備金帳戶來進行正常的操作。 每個公民帳戶將向其持有者支付利率，就像聯準會的準備金帳戶現在所做的那樣。然後，聯準會可以提高或降低利率，以影響所有人的儲蓄或支出。任何優秀的央行也一樣，它們「逆風操作」，消除私人企業的週期起伏。
在泡沫或繁榮時期，聯準會可以提高利率，使儲蓄比消費更具吸引力。整體的信貸與消費水準會下降，直到經濟降溫。在蕭條或衰退時期，利率會降低，這樣一來消費就比儲蓄更具吸引力，直到經濟升溫（如果真的有必要增加支出，利率甚至可以降至「負」利率，或以功能相當的方式操作。這就是所謂的「直升機撒錢」 ─只是目前沒有直升機撒錢給我們，只有給銀行）。
在嚴重的危機時期（像是疾病大流行期間），聯準會可以像過去一樣採取不尋常的措施。當它在 2009 ∼ 2016 年採取意想不到的量化寬鬆措施時，銀行得到了幾乎免費的「直升機撒錢」。但如果聯準會打算把免費、多餘的錢投入經濟，它就應該直接對公民帳戶實施「人民的量化寬鬆」。這樣一來，普通大眾肯定會受益，華爾街則會隨著利益的「逆流」而獲利。
如果通貨膨脹逐漸逼近，聯準會可以採取更猛烈的措施。當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開始大規模支出時，通膨率迅速上升，聯準會採取正確的措施，保持物價的穩定。如果提高利率還不足以鼓勵人們以儲蓄替代消費，聯準會可以將每個人公民帳戶持有的資金，設定在某個金額的門檻以上。這筆錢仍在我們的個人帳戶裡，按照承諾累積利息。我們確信它很快就能被使用。我們知道，我們只是暫時多存一點錢，以便將通膨控制在一個健康的水準─原則上，這些是我們都支持的理由。我們也知道，一旦經濟放緩，我們就可以釋出大量被壓抑的消費能力─正好是在需要更多消費的時候。實際上，我們將使「景氣循環」變得「平滑」，這正是貨幣政策的目的所在。
減少對私人銀行的依賴，也會減少公眾對大型機構的曝險，這些機構會放肆的消費或提供信貸。當聯準會在艾倫．葛林斯潘的領導下，完全忽視自己在確保貸款與「投資的品質控制」方面的作用時，「流氓銀行」成了特別嚴重的問題。這反過來加劇金融市場的波動，創造房地產與其他資產價格的泡沫，然後引發災難性的崩盤。除此之外，美國的信貸產生嚴重的配置不當，在更大的經濟體中流向投機用途，而非生產用途 7 ─這是難以接受的，甚至是荒謬的。但是，如果信貸被平均的分配給為了生存而花錢的普通人，不是只給為了賭博而花錢的大型投機者，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就會小很多。
資本家可以放心，人們依然會積累私人財富，使用私人金融服務，就像現在一樣。人們可以選擇放棄「公共選擇」，甚至「主動選擇退出」基本收入補助金。將不再會有無限期延長的、貨幣化的、公眾的充分信任與尊重，流向或湧向巧妙膨脹的次級和三級市場─這反倒是現行安排下允許和經常鼓勵的。相反的，公眾的充分信任與尊重只會流向初級市場，也只會流向那些真正需要政府支持的市場─像是房屋抵押貸款、高等教育、小型企業和公共事業貸款。
私人投資者可能會減少投機，增加對初級市場的投資，部分原因是對公共投資的信心增強。與此同時，投機市場（目前該市場中的公共信用貨幣的流動規模，遠遠超過對流動性或避險的實際需求）將成為私人事務。因此，這些市場將會萎縮，大幅降低對更大的經濟體構成的風險。有人會在那裡豪賭，但豪賭的人不會再壓倒我們。
作者簡介
羅伯特．霍克特（Robert Hockett）
擁有在國際貨幣基金（IMF）和紐約聯邦準備銀行工作的第一手經驗，並為美國許多聯邦、州和地方立法者和監管機構擔任顧問。他協助起草眾議員亞歷山卓．歐加修–寇蒂茲（Alexandria Ocasio-Cortez）提出的「綠色新政」，並就經濟政策提供一些正式建議。他是康乃爾大學的愛德華康乃爾法學教授、公共政策教授，也是《富比士》（Forbes）雜誌的定期撰稿人，寫作內容涵蓋金融、經濟、法律和司法。
亞倫．詹姆斯（Aaron James）
哈佛大學哲學博士，現任加州大學爾灣分校哲學教授。
本文摘自樂金文化出版《通膨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