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銀行的角色該升級了！

央行總裁彭淮南再度獲《全球金融》雜誌（Global Finance）評選為Ａ級評等，這是全球僅見連續五年、六度得到Ａ級殊榮的央行總裁。

「促進金融穩定、健全銀行業務、維護對內及對外幣值的穩定，以協助經濟發展」，若從一九七九年《中央銀行法》所訂立的目標來看，六Ａ總裁絕對有足以自滿的功績與資格。然而，在全球經濟風暴深不見底的當下，央行不應再自滿於三十年前所訂立的目標格局。

去年以來，國內經濟遭受嚴峻衝擊，在央行頻繁祭出救經濟猛藥之後，國內經濟至今仍未明顯脫困，凸顯了央行政策的效力相當有限。因此，央行如何在後金融海嘯時代持續發揮協助國內經濟發展的功能，是彭總裁無法迴避的重要考驗。
 

突破局限  仿效美聯準會的策略思惟

若以目前央行所展現的功能觀之，彭總裁眼下最迫切的任務，當是思考如何帶領央行與時俱進，而其中的關鍵任務在於央行如何突破政策有限性。倘若比對美國聯準會的策略思惟，便可發現央行的格局視野應能更為寬闊，在協助國內經濟發展的任務上施展更多拳腳。

首先是匯率政策，近日央行為防範台幣升值過度，進場狙擊外匯熱錢，成功擊退了隱藏在熱錢背後的投機分子，顯示央行對於外資態度轉為保守。日前彭總裁更引用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帝格里茲（Joseph Stiglitz）的言論指出，強調「熱錢來得容易，去得也快，靠熱錢帶動經濟強勁成長行不通。」藉此強調央行捍衛匯率的鐵腕。

歸納彭總裁的三大重點：一、熱錢是負面的，不利一國經濟與金融安定；二、拒絕熱錢；三、必要時採取資本市場管制；不難發現央行的政策觀點仍依循著製造業的思考邏輯。

央行為維持國內製造業的出口價格競爭力，嚴守新台幣升值關卡，卻忽略了匯率升值與熱錢湧入，肇因於貨幣價值被過度低估。

此外，央行考慮用來對抗升值的壓箱寶，竟是採取資本管制的下下策，也似乎無視於國內產業轉型與服務業產值占比上升的趨勢，因此，央行的匯率政策觀點應進行徹底調整，才能順利協助台灣從金融面啟動經濟維新運動。

以美國聯準會為例，在其所訂定的目標與功能規章上，除了界定貨幣政策目標為：「促進充分就業、維持物價穩定、適度控制長期利率」之外，也明確指出貨幣政策的局限性；意即貨幣政策不應只關注於驅動產出、擴大就業與穩定物價，同時也應對其他影響一國總和供需的重要因素多所著墨。

例如，近期聯準會極度關切肥胖問題，理由何在？因為民眾的健康管理問題將影響社會福利支出，對政府財政與總體經濟影響甚巨。

此外，耶魯大學教授席勒（Rober J. Shiller）與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艾克羅夫（George A. Akerlof），於二○○九年所出版的《動物本性》（Animal Spirit）一書指出，「許多經濟事件的觸發是由人們的偏誤行為所致。」像是貨幣幻覺、情緒性等心理偏誤，亦可能影響物價變動，扭曲經濟資源的有效配置。顯見人類行為偏誤與總體經濟具高度密切關聯。而行為總體經濟學現已被聯準會聖路易與波士頓分行列為重要的研究議題。

事實上，理解行為總體經濟政策，能讓政策當局對個人行為偏誤造成的總體經濟結果有深入掌握，而這對央行更上層樓，突破政策局限性，具深層意義。
 

關鍵任務  台幣兌人民幣的清算機制

支付系統的完整化，也在美國聯準會的政策目標與功能之列，其中包括國際貨幣匯兌機制的建置與管理問題。目前新台幣與人民幣的清算機制仍有待完整化，彭總裁曾經公開表示，「若是人民幣無法有效流通兌換，可能會取代台幣成為交易媒介。」

由於人民幣清算業務已經擴及香港，近日台資銀行在香港的分行也可進行人民幣存匯業務，央行須盡速推動台灣加入清算機制，以解決新台幣境外流通的支付問題。

究竟新台幣境外流通問題有多嚴重？從M1b及通膨數據可以反映一些現況。根據央行所公布的貨幣流通淨額，今年以來都維持在新台幣一兆元以上，截至十月八日，年初以來M1b年增率達二一．三八％，這是二十年來第三高數據，反映了民眾持有貨幣意願提升。

然而，根據主計處統計資料，近月物價年增率仍呈現負成長，反映台灣民眾消費依然緊縮，兩個數據間矛盾的現象，透露資金於境外流通的事實。可能的推論，是台商隨中國大陸景氣復甦，積極擴大在當地的投資與消費規模，通貨流通淨額反映了新台幣支應台商的生產活動，也顯示清算機制亟待健全化推動。

除了對比美國聯準會的政策思惟，事實上，央行在國內區域發展、國人理財素養等層面上，也不無著力之處。總之，六Ａ總裁的下一步，不應再只關注雙率政策，且應破除製造業思惟的資本管制格局，以更靈活的匯率政策，從金融面協助國內產業轉型發展。此外，彭總裁也應重新檢討三十年前所立下的目標功能，以更寬闊的視野，為央行訂立更高層次的目標，這是我們對六Ａ總裁的深切期許。
（作者為大學財金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