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淑芬：銀行想成贏家得長期抗戰

編按：金融股當前的榮景是否代表未來的獲利？中國商機又何時才能成真？談起過去幾個月的多頭行情，外資圈數一數二的天后級分析師程淑芬，一針見血指出，「股價漲上來了，投資人接下來就會要求營運面也要符合預期。」以下是訪問摘要。

中國絕對有機會，可是台灣自己也有結構性的問題待解決。就銀行來看，我並不認為台灣的銀行家數太多是個問題，反而是個別銀行的市場占有率太過分散，才是大問題。香港有幾百家銀行，可是前五大銀行的市場占有率超過六成。

市場占有率太分散的結果，就是市場上不會有領導品牌，也不易有風險定價的紀律；即使有領導品牌，蜜月期也會很短。因為只要是你放款的對象，我就跟著放，利率還少你十點；所以越好的銀行，越是別人免費的tutor（導師），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本身體質優劣是個大問題

而目前市場資金又過剩，很容易變成更大的問題。資金過剩這件事情，我覺得短期內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法。台灣缺乏好的經濟活動，沒有人投資，就沒有人要借款，利差自然維持不了。我本來覺得在二％的利差下，銀行已經不太有利潤了，可是今年第一季的平均利差居然只剩下一．五％。

既然錢放不出去，金融機構可不可以幫客人做投資？台灣的遺產稅已經降到一○％了，這個值得肯定，已經出去的錢也許不會回來，但是新的錢至少不會流出去；後面衍生的財富管理，股票市場的投資機會，還有政府在所得稅以及消費稅上的收入也會遠大於遺產稅。

完成這一步之後，再來就是金融商品的開放。去年發生的金融海嘯，把市場紀律的問題暴露出來，所以金融機構一定須有一個內部規範，去規定複雜的金融商品該怎麼賣。

再回頭談中國，這個市場我們絕對有機會。以七萬家台商企業、每年有一百萬美元貸款需求來計算，光是這塊，一年就有台幣七兆元的放款規模，而且別忘了，中國的利差至少有三％。

有些人正因為台灣已經無利可圖，就覺得可把營運搬到中國去，至少那邊的利差穩定，放款需求也高。但我覺得這是不切實際的想法；包括花旗、匯豐這些外資銀行，他們都是跟著客戶一起到一個新的市場，服務客戶，也增加自己的在地實力。

台灣金融業已經錯過西進的黃金時間，因為銀行長期過不去，台商企業只好在當地找合作銀行。當然還是有一些台商你可以服務，初期你挑挑客戶，也許還可以有些賺頭；但是時間一久，放款品質就很難維持下去，而且搞不好台商早已習慣跟中國在地的銀行往來了。
 

規模越大越有機會

台灣有些人還是覺得中國的金融業比較落後，我覺得未必。第一、去就是要玩真的，不要以為人家真的比不上你，要先把自己的基本功練好。

第二、連富邦這種金融業的一流公司，去到中國，也是與城市銀行談合作，你過去還能找誰合作，要想清楚。

第三、在中國設子行雖然最低只要人民幣十億元的股本，可是還有資本適足率的規範，另外還有資本提存的問題；如果是到中國設子行，就算是轉投資，會計上得算成母公司資本的減項。

金融業有credibility（品牌信譽度），如果營運狀況不順，中國子行需要增資，母公司有辦法長期支援嗎？還有人才，如果自己人不夠多，又要撥人去中國，兩邊怎麼兼顧？

所以，我覺得去中國，大而美的金控業者才有機會，小而美的恐怕要看運氣。

比起來，證券業去中國比較容易成功。台灣證券商很會服務ＶＩＰ中實戶，而且槓桿比率低。證券不像銀行，你要他的利，他要你的本；證券不一樣，彈性更大，更有機會打贏。只要服務夠好，有好的研究，哪個散戶不想賺錢？

壽險我也覺得有機會，只是中國現在的金融業生態，是什麼都倚賴銀行，可是銀行就只能賣簡單的商品，大部分都賣投資連結型商品與年金。壽險公司以後可以慢慢建立業務員體系，引導他們往長年期的保單走。

整體說起來，我覺得真正辛苦的還是銀行。為什麼現在大家找到城市銀行就很高興？因為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大的國有銀行為什麼要理你？他自己也不缺錢，反而還可以過來買你。

想要在大陸成功，得把自己的體質徹底改造。近的來看，包括低利差背後隱含的市場結構，還有會計準則改變後，對於獲利及資產負債表的影響；遠的來看，像是外商銀行整合完畢後，對於本國業者的威脅，再來才是中國市場要不要去。

我認為，心態上就把中國大陸當作另一個新國家、新市場，做好長期抗戰準備，才能成為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