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嘉聰(化名)最近心急如焚,他是上市電子公司的財務長,為了最近一個月的美元和日圓走勢,寢食難安。原來顏嘉聰和台灣大部分同業一樣,持有大量美元資產,卻有鉅額日圓負債,日圓兌美元匯率從四月初的一三三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升值至目前的一二三元左右,「資產縮水,債務放大」,顏嘉聰的公司個把月來,財富縮水至少超過新台幣兩億元。
短線上,包括摩根、美林、花旗和瑞銀等各大券商,一面倒地對於日本經濟單季GDP 成長率回升至二%正常水準充滿信心,但是中、長期,則是個個沒把握,畢竟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日本經濟又恢復活力。
日本央行無貨幣工具可用 坐困愁城
貨幣銀行學大老林鐘雄在擔任玉山銀行董事長時曾表示,任何國家出現經濟不景氣,央行總是設法引導利率向下,營造寬鬆貨幣環境刺激經濟復甦,只是金融史上從來不曾發生像日本一樣的狀況,經濟出現衰退,利率卻降至接近零的水準,央行已無貨幣工具可用,被人看破手腳,沒有武器可對抗不景氣,可選擇的工具只剩匯率變化。
但日本和美國一樣,實際上是依賴內需提振經濟成長的國家。根據高盛證券的估計,十年前日本製造業海外生產比重為六.四%,現在則是一五%。出口值占日本國民所得比率僅一○%,出口主力像豐田汽車、新力家電等公司更早就已全球化,無法像以前飛快成長,繼續擔任日本經濟成長的火車頭,況且把腦筋動到匯率上,容易引起競爭對手國如南韓、大陸的匯率競賽,根本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更糟的是,日本以年平均一.二%的下跌率,形成沒完沒了的物價緊縮。所羅門美邦證券表示,乍看之下,物價下跌對疲憊的經濟和消費者是好事,但它除了打擊企業獲利,更讓消費者有物價下跌的預期心理,而降低消費力或延遲購買。
此外,包括肉品、家電和服飾等大陸製廉價商品,泛濫成災地湧入日本,考驗荷包縮水的日本消費者對日本製品的品牌忠誠度。對消費行為介入最深的日本可口可樂公司就指出,過去日本經濟情況好時,沒有人會考慮韓國家電,但現在完全不同了,日本消費者對日本製品堅貞不移的忠誠神話,一如永不裁員的終身雇用制,被現實打破了。
日本經濟問題的核心病因 人民對日本經濟失去信心
物價下滑如果發生在資產價格上,將造成比消費物價緊縮更大的災難,這不幸的事情,就發生在日本房地產市場。九○年日經指數一度逼近三萬九千點,房地產市場投資過剩,大泡泡破滅後,擔任資金提供者的銀行,成為最大受害者。
日本企業傳統上,鮮少從股市等資本市場募集資金,高度仰賴銀行體系,隨著不動產價格不斷下滑,銀行承擔房地產不良債權,如滾雪球般增加,日本銀行普遍成為「植物人」,資金貸放中介者的功能消失,利率愈低,銀行愈不敢放款。
根據世界銀行去年的調查,日本企業平均負債占資產比率為七二%,是美國企業的七倍,高負債比率,在企業獲利不佳時,透露的是倒閉的風險大增。日本人對經濟未來展望充滿危機感。
前新光日本基金經理人劉漢龍認為,日本經濟的問題核心是:表面上是低落的消費需求,無法去化過剩的產能,零利率無法刺激消費者或企業進行借貸,核心病因是人民對日本經濟的未來失去信心。
反觀美國,去年雖遭到九一一恐怖攻擊,人民並未對景氣復甦失去信心,無論在遺傳工程、生化製藥等引領二十一世紀風潮的高科技產業,美國仍執世界牛耳,使得美國有機會再度成為帶動世界經濟成長的動力,許給人民一個未來。人民和企業對未來有信心,因此敢放手消費和進行投資。相對於過去十年的日本經濟不僅未搭上資訊革命的列車,在二十一世紀生化革命卡位戰中,也沒有交出令人滿意的成績單;原保有優勢的家電、半導體等產業,則受到南韓、台灣,甚至是大陸企業的夾殺,可說是雪上加霜。
預測日本經濟的未來,短線上的確出現轉機,但中、長線似乎僅能用「審慎樂觀」來形容。
日本電子業光環不再 新力公司獲利大大不如前的原由
撰文:李有德
擁有電視遊樂器當紅炸子雞 PS2,被喻為日本製造業之光的新力公司,今年的業績卻是最壞的一年,全年獲利僅八千三百萬美元,比起九九年前獲利動輒在十億美元以上,不可同日而語。 而這些微薄的獲益還全仰賴 PS2 這隻金雞母的支撐。
這種「王小二過年」的慘澹局面,新力公司可不是全日本的唯一。日本的五家半導體業者,曾在八○年代被稱全世界最會賺錢的業者,現在除了東芝、NEC 外,三菱、日立和富士通正在跳樓拍賣半導體部門。美林證券指出,日本五大半導體廠曾在八八年席捲全球六七%市占率,目前市占率僅剩不到三成;去年五大廠合計賠了四十億美元,今年半導體景氣復甦,但各大券商預估日本五大廠還要虧損十二億美元。
關鍵在於在九○年代前期,美國業者英特爾和德州儀器,放棄記憶體市場,改攻利基市場,分別稱霸個人電腦微處理器和手機的數位處理器市場,此時南韓適時卡位,取代日本業者在記憶體獨霸全球的地位。接著九○年代中期,美國 IC 設計業和台灣的 IC 代工,靠著專業分工,再度威脅日本業者地位。日本業者未抓住這兩次翻身機會,隨即跌入積弱不振的循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