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找尋台灣農業轉型新契機

二○○九年八月八日，對生活在台灣這片土地的人來說，絕對是個難忘而驚恐的長夜。畢竟，一場原以為可以解渴的颱風，任誰也沒想到，帶來的竟是不斷上修的死亡數字，和難以計數的經濟損失。
 

當農田和農產一起被沖走

只是，橋毀了、樓塌了可以重建，卻鮮少人警覺到，農業用水一向靠天吃飯的台灣，這回真的動搖到國本。

至今，莫拉克風災造成的農業損失金額一百二十八億元，僅次於賀伯颱風的一百八十億元，但農委會主委陳武雄語帶保留地表示，「農損金額有可能突破一百五十億元，短期內將會減少農產品的供應量一至三成。」

若以各農作物損失來看，總損失為三十六．九億餘元（含養蜂損失二三八萬元），受損面積達六．七九萬餘公頃、損害程度二七％，換算無收穫面積一．八三萬餘公頃；而其中受損作物則以香蕉樹倒伏最嚴重，面積達五八四九公頃。

至於農田流失、埋沒約有二二五六公頃；以台東縣最嚴重，主要分布在卑南鄉、鹿野鄉、太麻里鄉、海端鄉、金峰鄉、達仁鄉等。

其中，太麻里鄉因為河岸潰堤、河流改道，導致河水挾帶土石，淹沒了農地，番荔枝、荖花、荖葉等農作物受害嚴重。
 

重災區全是農業精華區

然而，令人擔憂的是，針對中央不斷上修的農損數據，一位農業專家就憂心忡忡地表示，「目前發布的農損數據只是台面上的損失，指的是流失的果實和牲畜，這還不包括後續的復育經費，以及重建期間空窗期的農損……。」

最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的重災區全是在台灣農業的精華區。拿災情慘重的高雄縣來說，為梅精、珍珠芭樂、玉荷包（荔枝）、火鶴（花卉）等高價農產品的原生地；而諸如屏東縣、台南縣更是黑珍珠、芒果、蝴蝶蘭等高價外銷品的產地。換言之，這一襲，等於重創了台灣農業的半壁江山。

以屏東縣來說，農損數字高達二十八．四億元，高雄縣、台南縣和嘉義縣也分別有十九．七億、十六．二億元及十二．六億餘元的損失。

隨著精華區受損，花卉、茶葉、水果等台灣三大外銷農產品，則成了最大的「災民」。

其中，產量及產值曾雙雙拿下世界第一的「蝴蝶蘭」，隨著強風吹向脆弱的花舍，包含瓶苗、小、中、大苗，設施溫度控制機組、塑膠布、玻璃也都受損嚴重。就算大水退去後，花舍裡布滿的汙泥，由於溼度過高，嚴重的植株病害開始登場。

總計，全台蘭花產業截至目前為止已折損二億元，而損失最慘重的蝴蝶蘭，受損蘭園就達二十餘家，影響所及，今年外銷歐美的蝴蝶蘭恐怕大幅減少，甚至連未來一年的外銷量也都可能飽受衝擊。

至於高山茶也可謂災情慘重。八月十五日上午，農委會主委陳武雄南下視察阿里山森林鐵路，據幕僚簡報指出，「這個大崩塌，比九二一地震、賀伯颱風都還要嚴重！」目睹二股線路基崩落一百公尺，陳武雄的面色越來越凝重。

一位茶農的十公頃茶園就有三公頃被山坡的土石沖毀，他的另一座十二公頃的茶園，也因為道路中斷，可以到達的只有二公頃，「我的損失，直到現在都還無法統計。」
 

許多損失帳面看不到

嘉義童年度假飯店董事長陳明賢憂心地說：「茶葉的根部都受創，大概要一年才能恢復，明年大概沒有春茶了。」目前全台灣的茶園損害面積為二五八公頃，中國觀光客最愛的阿里山高山茶受創最嚴重，面積廣達二二○公頃，占嘉義縣產區約一成、總生產面積的一．三％。

此外，水果受損的情形更嚴重，拿重災區旗山來說，外銷日本的香蕉受損慘重，面積五八○○公頃，損失金額六．六六億元，預計得至明年下半年才可以恢復正常。

值得注意的是，帳面上的災情可以估計與修復，但真正難解的卻是隱藏在帳面下的農損。

儘管陳武雄表示，「這次只是區域型的產業受創，產量會因此而減少，但台灣農業的根基不至於崩潰。我們的技術與苗種都還在，只要再提供貸款，台灣農業就可以恢復元氣。」但亦有農業專家語重心長地分析，一項頂級農產品的成形，須有種苗、技術和環境等三元素相互配合始可。風災吹不走農業技術，卻讓不少珍貴的種苗受損，就算復育也得花上數年培植。最令人擔心的是，這次大水覆蓋了許多耕地，同樣的技術、種苗，種在不同的土地，效果恐怕大打折扣。

總體而言，農委會預估這次災情將使台灣的水果產量降低、品質受損；在供應不足而市場需求增加之下，勢必造成價格上揚，間接提高外銷成本，加上水果品質不佳，將對未來水果外銷產生負面影響。
 

政府應盡快擬定防災策略

災害過後，妥善的重建才是早日脫離黑夜的良方；因此資深媒體人楊憲宏認為，未來一、兩個月內還會有風雨，若又集中在南部，種植的農作物將再度化為烏有。所以可以先休耕、重建家園，不要搶種，短期內稻米可以先靠進口，儲備糧食、蔬菜也要安排。

另外，重建家園還不夠，更要利用這次水災重建，打造「新產業新夢想」，可以「小地主大佃農」的概念，也就是農民向不同的小地主租賃土地、整合耕地大面積栽種，以發揮綜效。

曾是九二一地震受災戶的南投鹿谷鄉茶農張富欽，就分享了自己災受重建的經驗，他建議農田重創的受災戶，可以用租賃的方式承租田地。由於目前休耕土地多，租價便宜，若再加上政府補助得當，受災農民其實可用承租取得、整合大筆土地，東山再起，當個成功的大佃農。

其次，為解決耕地問題，政府應出面整合再承租給農民，甚至也可獎勵企業出面購地整地當地主，專門承租給受災戶。

長期而言，楊憲宏建議，低於海平面、有土石流的區域，政府要「一次切結」，告訴農、漁民這些地方的風險，也要強制遷移。農、漁民獲知風險之後，如果再發生意外，不能再拿納稅人的錢來補貼。

楊憲宏強調，救災之後就是要「防災」，政府有沒有策略、有沒有能力做？否則民眾不信任政府，只能靠自力救濟，可能會引起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