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克很早就警告過美國人,以人口比率來說,美國的律師密度高於日本好幾倍,長期來看,會影響美國總體國力與日本總體國力的傾斜。
我自己兩個小孩,當年要選填大學志願。平常我自以為還算是開明父親,卻在這件事上畫上底線,任何科系都好,就是不要填政治與法律,不許越雷池一步。法政也者,當然也是偉大的志業,需要有高貴的心靈去從事。我自忖我的小孩資質平凡,還不如鼓勵他們去從事一些「造餅」的事業,為人群社會多添些福祉。法律∕政治人的訓練(至少在台灣),多傾向於「分餅」,而且說是「公平正義」地分餅。
年紀愈長,愈看清楚,所謂「公平正義」要看是對哪一階層。英國的保守黨、工黨,美國的共和黨、民主黨,至少都很誠實地說清楚、講明白,他們彼此之間對「公平正義」的界定是不同的,各有不同訴求的對象。最近細讀前經濟部常務次長尹啟銘博士的新書:《斷鏈——前瞻台灣經濟新未來》,更是加深我對「造餅與分餅」的感歎。
自尹仲容、李國鼎、孫運璿以降,過去台灣在這些「工程師」出身的「造餅人」領導之下,企業界與社會全民共同打拚,把台灣的餅愈造愈大。現在台灣在「法律∕政治人」出身的「分餅人」領導之下,企業與全民或惶惑或鬱卒或出走,台灣的餅有愈分愈小之勢。
軍事力量是外顯的國力,經濟實力則是內隱的國力,雖然「拚經濟」是當前政治人物喊得最聲嘶力竭的口號,但《斷鏈》書中卻以一句黑色幽默來揶揄,這句口號「就像電影早就下片的海報,留給人民的只是緣木求魚的無奈。」台灣經濟面臨「成長的極限」,除了政治體系之外,持平地說,產業的領導部門本身也不是全無責任的。
兩岸經貿的各種限制即使能夠完全消除,以當前產業領導階層的資源布局策略推斷,台灣的經濟也未必可以一飛沖天。因為正常化只是讓台灣可以和其他競爭者站在相同的立足點。要和日本、南韓、新加坡,甚至中國大陸競爭,台灣還是必須建立獨特的核心能耐與競爭優勢。
在產業領袖可以主導的領域,數字顯示二○○三年台灣製造業的附加價值率還是偏低,只有二三.八%,遠低於芬蘭的三○.三%,日本的三六.八%,而號稱高科技的資通產業更只有二二.六%,甚至比製造業平均值低,更不要提芬蘭的四一.六%。
對台灣各界一些滿腦子政治分化、分餅思惟的人,柯林頓當年與布希競選總統的那句精采文案「Stupid,It's Economy !」不知能不能帶給他們一點靈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