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冀望孩子能接班的林義守,把自己全力投入事業的經營。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會和王永慶一樣,一直工作到八十幾歲,但迄今,他還沒有任何退休的計畫……
然而去年景氣翻揚,義聯集團在義大醫院旁的空地上席開五百桌辦年終尾牙;已經五年沒辦過尾牙宴的員工,開心地對著自己手上的獎券,看著台上一字排開的十多輛汽車,以及高達五、六百萬元的獎品,他們才感受到這些年來的辛苦總算有了代價……
否極泰來 內斂變為能言開朗
相信成功的感覺已經回來的林義守,重新面對媒體,不但在今年上台北辦春酒,而且還主動留行動電話給媒體朋友,向來內斂深沉的個性,好像也變得能言開朗,體力也變得比以前好。
已經六十三歲,也幾經大病折磨,有人戲稱「九命怪貓」的林義守,性格極為堅韌,愈挫愈勇,在四、五年前換肝後,同時還忙著處分燁隆鋼鐵的股份,人生與事業幾乎同時走到谷底。
這些年來,他不但沒有被這些事情擊潰,反而否極泰來,不但鋼鐵事業隨著中國經濟的起飛而有爬升,現在還宏圖大展地推動義守大學、義大醫院、義大養生村、及義大村的造鎮計畫。
這項造鎮計畫讓林義守沒有空閒休息,「換肝後讓我覺得好像年輕了二十歲,現在每天早上起床最辛苦,但只要起床後,就不停工作,中午也沒睡午覺習慣,一天工作十二小時,一點都不覺得累。」
他說地一點都不誇張,每天早上到岡山義聯總部開會批示文件,同時巡視工廠,會見訪客,每天下午四、五點左右,就到車程約二十分鐘的燕巢義大醫院工地擔任「設計總監兼工頭」,只見他在滿是建材的義大醫院工地內,四處走看,就連病床的床頭板,都在他的要求下,由塑膠材質,換成木頭材質,好讓這家醫院「蓋得像飯店」,讓病人可以住得很溫馨舒適。
林義守想蓋醫院的夢想已經很久了,他說,母親去世前的住院經驗,讓他想要自己蓋醫院,到現在為止他還相信,如果當時有較好的醫療的話,就可以救回母親。因此,九年前林母謝世後,他就開始申請籌設醫院,原本名為慈恩醫院,一直到兩年前獲准後才動工興建,現改名為義大醫院。
林義守要蓋的醫院很另類,他說,他要用飯店式的管理,讓病人在醫院裡住得很輕鬆,沒有壓力;他相信只有這樣才能減輕病人的壓力,「讓病人的病情可以很快好起來」。
親力親為 管理風格巨細靡遺
沒念過幾天書,大字也不識得幾個的林義守,卻能靠自己天生的聰敏,管理幾千個員工;他說自己的管理沒有訣竅,只要管好幾個總經理、幾個副總經理就好了。但熟知他巨細靡遺性格的人都知道,林義守沒有什麼不管的事,對他要求緊捉的業務,他都親力親為緊捉不放。
好比說,每天去醫院監工,不僅看進度,也把地板的磁磚、手扶梯高度考慮進去了,整個醫院設計圖可說是全部由他一人包辦,連外牆的顏色都來自他的巧思。
或許是識字不多的緣故,批公文對林義守而言,是一件很頭痛的事,他只能依經驗判斷事情大小,如果是一般事務,他多會看到總經理批示後,他跟著批准;但若是他自己捉得很緊的業務,則多會把專業經理人叫到辦公室內口頭報告後,再依他的想法去做。
據說,林義守在開會的時候,其實很沒有耐心;他常會打斷報告內容,把自己的想法再說一遍,要求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不是修正他的想法。這和幾年前他身體不佳時截然不同,那時他都有氣無力地聽著報告,然後不發一語地等著會議結束。
可能也因為自己書念得不多,所以林義守一直要求自己的孩子要好好念書,四子一女不但全是碩、博士學位,女兒林麗娟還曾是義守大學管研所所長,算是不負父親所望。
然而外界也都知道,林義守和自己四個兒子的感情並不太好,「我的孩子不一定想幫我,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勉強他們做他們不喜歡做的事!」林義守一臉淡然地說道。雖然兩個兒子都在義聯集團相關企業內服務,但林義守至今沒有計畫把事業交給下一代接棒,他覺得這樣也很好,那麼大的事業,應該由專業經理人負責才較有發展機會。
折兵損降一起打拚的老臣求去
沒錯,林義守重用了很多專業經理人,也折損了很多專業經理人。從﹁燁﹂字輩的總經理來算,至少有六位因理念不同而離去。像是燁隆的郭炎土、燁興的林茂宗、燁聯的魏賢祥、張文春、聯鋼的趙國安,及現被升任為燁輝顧問的王正杰,這些人都曾跟林義守一起打拚,建立鋼鐵王國,然而,卻一個個打包離開。
其中以張文春的反擊最令林義守氣惱。猶記去年八月爆發燁聯鋼鐵十四名中高階主管集體跳槽華新麗華,一向低調的林義守主動出面斥責華新麗華的「不道德行為」,而此次被認為煽起華新撬牆角大火的人,就是張文春。
據了解,張文春在民國七十九年進入當時的燁隆集團,成為林義守旗下的核心成員之一,而且分別在集團內的燁興、燁茂、聯綱及燁聯擔任過要職,直到八十九年離開燁隆鋼鐵集團,整整十一年的時間,所到之處都讓該單位起死回生,尤其是燁聯更在他的手上,變成林義守賺錢的金雞母。
然而,張文春就在此時遭到林義守的「明升暗貶」,一氣之下離開燁聯,資遣費一毛也沒拿。兩人從此結下心結。
另外,郭炎土原本與林義守有著不錯的革命情誼,林義守全力支持郭的大鋼鐵廠,不過造化弄人,多年的大鋼廠因七股環評遲遲無法過關而停擺,郭炎土的鋼廠美夢頓時幻滅,不過,站在老同事立場,林義守曾一度支持郭炎土登上中鋼董事長職位,之後又因為上下游的利益關係,讓外界深覺兩人沒有很和諧。
吃得簡單宴客也請板條及虱目魚肚
和林義守聊天,可能會覺得無趣;他並不擅長言辭,言談間少有激動情緒,雖然多保持禮貌性微笑,但很難從言辭間見其真性情。不喜歡喝酒,也少應酬的他,最多的時候也只是和朋友打打高爾夫球,疲倦時則是到他常去的按摩店按摩休息一下而已。
林義守吃得也很簡單,幾乎每天中午都吃一碗粄條及虱目魚肚湯,這可以說是他的最愛吧,即使中午宴客,他也都請吃粄條及虱目魚肚,每次點此餐時,旁人一聽都快倒盡胃口。
識字不多的林義守,沒有辦法用文字記下他的想法;但他的記性極好,一面之緣但兩、三年不見的記者,他還能叫得出名字來,也因為這樣的記性,所以他能夠闖出一番大事業。
他所有的生活重心除了工作,還是只有工作;但這樣的生活,他卻樂在其中。也因此,他很喜歡想,只要他想到了,就一定會做到。現在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把一個人從小到大甚至老年的生意全都包辦,從大學、和馬上要招生的中、小學,以及醫院、養生村等等,都在他的腦海裡逐一成形。
市場盛傳,林義守將大展身手,再度搶回南台灣鋼鐵霸王的美名,不僅義聯集團愈做愈穩,更出手大買中鋼股票,欲搶得中鋼一席董事,林義守聽到這樣的傳言,趕緊澄清:「沒有,沒有,只買一點點,萬把張而已,現在完全沒有想法要拿下中鋼董事!」
從他現在的這些發展規畫,和台塑集團董事長王永慶興學、蓋醫院、建養生村的發展軌跡幾乎一模一樣;而王永慶現在計畫蓋大煉鋼廠,雖然事業規模大小有異,但未來勢必挑戰林義守民營鋼鐵大王的地位。不過,林義守對王永慶現在才建鋼廠的動作覺得慢了一些,「如果是別人做,我一定會說不會成,但王永慶就會成功,因為他比較有錢,有錢就不怕。」
林義守覺得現在蓋鋼廠,對台灣的經濟「有好沒有壞」,雖然成本高了一點,但未來「鋼鐵業還可以好個十年」,所以王永慶現在的投入成本或許高了一些,但未來肯定可以更好。
「我現在還有很多代誌要做,還嘸時間想什退休的問題啦!」「我不像王(永慶)董事長一樣,現在八十幾歲還要起大鋼廠……」
林義守兩句前後矛盾的話,讓人很清楚他至今沒有退休的計畫。專訪林義守當天,在他現在租用燁隆的辦公室內,巧遇來訪的唐榮鋼鐵董事長劉憲同,他也在一旁笑著說,「林董事長根本沒有什麼退休計畫,而且他要做的事情不但做不完,還會不斷的追加,愈加愈多……」面對老友的調侃,林義守有些尷尬的說,「我從來沒說過什麼時候要退休啊,那有什麼追加的問題……」(本文轉載自379期今周刊)
林義守小檔案:
出生:1941 年
現職:義聯集團董事長
學歷:小學
經歷:賣布、賣房子、鋼鐵業
家庭狀況:已婚,育有四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