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年景氣反轉以後, 再加上 WTO 的衝擊等等,這幾年國內的產業發展面臨很大的挑戰,工研院的定位一直都是希望結合台灣的優勢,幫助台灣的產業發展,不只是生物科技,所有的產業都一樣。
過去尖端對話的生技領域主講人林榮華、陳奕雄、許明珠,皆為產業界角色,本刊特別邀請工研院副院長,兼生醫中心主任李鍾熙,以政府的角度詮釋國內生技發展現況。近年來工研院動作積極,已是生技界產、官、學合作的主要推動者,重要性甚至已超過生技中心等其他有關單位,未來工研院的動向與策略,將是生技界的重要指標。
我們看到的面向不只是生技產業,也看到很多其他的問題,例如台灣的產業轉型,為什麼歐洲的傳統產業能夠屹立不搖,法國的香水、義大利的皮件、英國的毛料、德國的汽車,這些東西都是傳統產業,但是賺的錢卻比他們的高科技產業還多,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傳統產業做的都是「 me too 」的產品,其實不只是傳統產業,台灣的高科技業也是做硬邦邦的「 hard manufacturing 」,所以工研院也正和哈佛大學合作一項活動, 叫做「 design innovation 」,幫助台灣的企業如何把創新、設計、文化等概念加進商品中,這樣台灣的產品才會有市場區隔,才能有國際競爭力。
過去傳統產業唉聲嘆氣,現在連高科技業也一樣面臨轉型的壓力,其實不管是傳統產業或高科技產業都一樣,沒有「深度」的產業是會移動的,變成一種「沒有根」的產業,所以即使是傳統產業,只要能加入創意、文化、研發,就會有自己的特色,才能變成有「根」的產業;不能因為勞力便宜就做勞力密集的產業,應該要加進技術,但是光有技術還是不夠,因為進入障礙太低也很容易被趕上,所以層次不同,產業附加價值的差別也很大。
創新的研究對產業的影響很大,生物科技產業也不例外,但是除了研究、技術,還要懂產業、商業,這樣產業才發展得起來,而不是僅止於學術研究。就以生物晶片為例,生物晶片商業化其實有很多種模式;有些生物晶片公司,到國外買一台把 DNA 片段點在晶片上的機器, 然後再買探針基因庫, 連晶片上要點什麼DNA, 都還要使用者教他,這樣就沒有什麼附加價值,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買來的,像這樣的公司就很難發展。
有些做尖端研究的人,覺得生物晶片已經是實驗室裡使用的工具,沒有什麼好研究的,但問題是,目前生物晶片的市場還只局限於研究市場,不是貴得要命,就是還有很多準確性及一致性的問題,畢竟一個技術產品真要變成一個產業,並沒有那麼簡單。
就像電腦剛問世的時候,大到要占滿整個房間,卻在短短幾十年內,變成人人都買得起,體積也小到可以帶著走,這就是產業化;生物晶片也一樣,接下來生物晶片的努力目標是如何讓一致性、再現性、敏感性更高,品質更好、價格更便宜,除了研究市場可以更擴大以外,下一階段的臨床市場也更大了,而對產品的要求也就更不一樣了。
生物晶片在實驗室只是研究的工具,讓研究人員能更方便而快速地進行研究工作,操作的人也都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員;但是一旦進入到醫院的臨床市場,生物晶片就要更容易操作,準確度也要更高才行,一個病人被檢查錯誤,和實驗結果出錯的差別,我想大家都很清楚。所以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應用上,要求的標準是完全不同的,不單單生物晶片,其他的檢驗方式也都是這樣,現在醫院檢驗科所使用的很多檢驗方式,也都是從實驗室一步步「進化」過來的。
光是臨床的市場所要克服的問題就這麼多,產業化、商品化的難度當然更高,很多學生物的人都認為,生物晶片的原理就是這樣而已,但是以產業的角度來看就完全不同了。所以政府的立場就是扮演研究與產業間的橋梁,主要的任務有三個,一是產業環境的塑造,二是早期風險的承擔,三是產生帶動的效果。
工研院一方面配合政府的產業政策,一方面要和市場結合,扮演橋梁的角色。在配合政府政策方面,當然就應該要幫助政府建立一個適合產業發展的環境,包括軟、硬體等大範圍,像是智財權、醫藥、投資、上市上櫃的法規修訂、人才的培養等等;而園區的問題,或是工研院最近成立的中草藥 cGMP 試驗工廠等,都是攸關產業發展的軟、硬體建設。
國內一直希望發展中草藥的研究,但即使是同樣的中草藥,都會因為產地不同,造成成分差異,所以「定性」、「定量」的問題相當關鍵,從藥材的選擇、成分的萃取,到分析、劑型,都要符合 cGMP 標準,才能進入臨床實驗,否則每次給病人吃的都不一樣,做出來的研究當然不夠科學化,也就難以進入國際市場。而在商機都還不明朗的時候, 廠商也不可能貿然投入、 建廠房, 因此工研院的cGMP 中草藥試驗工廠,就可以提供業界先期開發使用,來幫助產業的發展。
另外所謂的高風險,就是離產業化還有一段距離的早期研究,像是一些探索性的研究,或是早期的技術開發,因為不確定性高,民間投入的風險太大,這時候就適合以政府的力量,來幫助早期的投入。我常常用高速公路的交流道來形容工研院在這個角色上的功能,產業界看到國際市場的高速公路上有很多車在跑,但是要靠政府蓋好交流道讓他上去,而且不用一開始就負擔很大的風險,還能和國際接軌。
而為了帶動產業發展,工研院也將一些團隊衍生成為新的公司,像一月剛發表的華聯生技,就是以生物晶片為主要方向,外界或許會覺得奇怪,目前很多生物晶片公司都苦於沒有生意做,為什麼工研院還要多成立一家公司呢?
其實生物晶片牽涉到的領域很廣,包括半導體、機電、資訊等,由工研院來整合不同的技術和資源,較能產生具特色的新科技,這是工研院既有的優勢。如果有些產品在民間已經發展得很好,我們就不需要也不應該跳進去,除非能做出很大的區隔;華聯集合了原本工研院各所的人才、技術,由此產生了二十多項國際專利,才能有機會與國際競爭,也希望能藉此帶領國內產業進入國際市場,因此華聯和既有的生物晶片公司並不是競爭的關係,反而可以透過華聯,結合國內不同的廠商,未來還希望能參與國際標準的制定,這樣才更能夠帶動不同產業的發展。
華聯的任務除了維持生物晶片產業的發展外,我們還會利用這項特殊的生物晶片,推動幾項大型的基因研究計畫,最終的希望就是能利用生物晶片來帶動新藥開發、幹細胞及醫療診斷等生醫科技的應用與研發。所以我常說,研發生物晶片不只是為了發展生物晶片產業而已,而是要把它當作很好的工具,帶動整體生技產業的發展。
台灣因為先天條件的限制,在很多方面無法和國際大廠競爭,所以我們不能不運用整合,發展具特色的科技,只要按部就班,充分發揮槓桿效果,就是政府應該扮演的角色,也是工研院努力的方向。
(本文作者李鍾熙為工研院副院長兼生醫中心主任,電子信箱為 johnsee@itri.org.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