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這個在地下金融市場字號響亮的人物,其資金脈絡相當龐雜,包括外資集團的第一聯邦銀行 FFBC、還有涉及多起刑案的幫派分子; 因為與北京中國經濟研究中心負責人林毅夫的密切關係,他在大陸的華會集團,中資的影子也隱然若現。
經營地下錢莊多年,萬眾所衍生出的龐大體系,並沒有因為他被收押而分崩離析。相反地,萬眾的事業集團,仍繼續以投資公司、資產管理顧問公司、徵信公司等不同的形態繼續各自運作。
萬眾龐雜的事業版圖大概可分為五大區塊,包括:地下錢莊、徵信公司、股市炒作、建設公司與休閒產業等,其中賴以起家的是地下錢莊;萬眾形容自己的事業是「以錢滾錢」方式快速累積財富,是「私人銀行業務」、「風險管理專家」,簡單而言就是「做創投」,只是台灣尚未立法,因此,外界還是稱他為「地下錢莊業者」。
他透過地下錢莊借錢給企業或個人,當借債人因為吃重的利息,還不出錢來,債權則轉成股權,萬眾也就順理成章成為該企業的股東,他的建設公司和休閒企業的股權大抵是如此得來的。
因為事業脈絡極其複雜,萬眾往來的人士也是白道、黑道、黃道,不拘來歷,彼此間交互投資、往來,萬眾時而變成慷慨布施的大善人,時而成為討債的地下錢莊負責人。
若不是因為與律師涂錦樹之間的金錢糾葛,爆發出轟動一時的綁架案,兩年前被懷疑與台鳳集團黃宗宏在西華飯店遭丟蛇事件有關的萬眾,其實已經在民國九十年十月,由台北地檢署檢察官柯金柱處分不起訴。雖然,這起處分案因檢察官傳訊萬鵬里父子的祕書具結作證,傳出「黑吃黃」狀況,不過,萬眾引以為傲的「屢戰屢勝」的官司紀錄,卻仍有許多懸而未結的內情。
幼年時跟著父親賣牛肉麵,五十三年次,國中一年級沒念完就到社會上「混」的萬眾,不到四十歲就號稱有十億元以上的身價。綜觀這些年來國內發生的幾宗重大債務糾紛,轉來轉去,大多可以看到萬眾的身影穿梭其間。很多遇到被欠債、或是債務人「耍賴」的當事人,第一個想到的作法就是把債權轉讓給萬眾,由他的相關手下去「討債」。
外資、中資夾雜的地下錢莊
這些年,萬眾轉進大陸參加各種活動,除了以「亞陸投資公司董事長」的身分外,還有一個很醒目的頭銜,就是「第一聯邦金融投資公司董事長」。
源起於北美的第一聯邦銀行 FFBC 在台北市有一聯絡處,該處執行長白嘉輝也是同一地點的另一家「東方概念管理顧問有限公司」的負責人,他與萬眾的關係相當特殊,因為在很多訴訟糾紛當中,「借據」裡載明「向 FFBC 借款」,但是,還款則指定匯入「東方概念管理顧問公司」。
這位掛名東方公司負責人及 FFBC 在台聯絡處執行長的白嘉輝,一直被認為是萬眾非常重要的合作夥伴之一;他也是當年發生在西華飯店的丟蛇事件,與台鳳黃宗宏相約在飯店談判,被檢警單位鎖定的商界人士之一。 而第一聯邦銀行 FFBC又是哪裡來的神秘金主?是否與中資有關?則一直是一團謎。
另外,還有一家與 FFBC 有關係的公司──倉昇理財顧問股份有限公司,它也宣稱是外商第一聯邦銀行( First Federal Banking Corp. FFBC )集團旗下成員,專司各項海外理財工具諮詢服務。這家設在台北市民生東路,成立十個月就解散的公司,負責人黃約國、業務聯絡人梁智翔雖然宣稱秉持著「尊重個人、符合人性、將心比心」的企業理念,經營海外理財諮詢服務。
不過,這一次偵辦萬眾暴力討債等案件的檢調單位也發現,梁智翔不但在八十七年犯下盜匪案,最高法院八十九年度的判決中也載明他是「竹聯幫長春會伊通組」組長。而倉昇公司監察人林明憲,也曾經因為重利罪被起訴。
捲入股市炒作與融資
除了從事地下錢莊生意之外,萬眾還曾介入股市,與其他股市金主共同拉抬股票。上市公司以及未上市股票,都可以看到萬眾的影子。
曾經擔任亞陸投資總經理的張聖彬,是宜蘭有線電視的金主,在忠孝東路上有兩家公司,一家是唯捷投資,另一家是振捷資產管理公司。唯捷投資的一名董事陳俊秀,曾經向法院控告萬眾與張聖彬涉嫌恐嚇,該案就與上市公司凱聚的炒作案有關。
陳俊秀指稱他與萬眾共同出資九千萬元,供萬眾投資操控凱聚公司的股票。當時被告萬眾出示其與傅昆萁所簽之「備忘錄」、金咸建設股份有限公司及胡湘麒開立之六千五百萬元之獲利「本票」,以取信於陳俊秀,詎料萬眾並未盡風險管理之責,又於同年九月十六日以低價賣出凱聚公司之股票。這起股市炒作,萬眾與張聖彬都獲不起訴處分。
另外,身為萬眾手下大將的張聖彬還因為借款給發生財務危機的尚德實業公司,作為尚德轉投資事業的「太宇科技」掛牌上市上櫃的資金。
比中華信評更早的徵信公司
國內的徵信業務,在中華信用評等公司於八十六年成立之前,可以說都是民間業者的天下。位於北市羅斯福的中華信評,是由台灣交易所、金融聯合徵信中心、美商標準普爾等頗具公信力的單位所組成的公司。
不過,中華信評對門卻有一家「中華風險管理顧問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比中華信評早三年多,這家公司就是萬眾旗下的徵信公司。負責人就是亞陸投資總經理張聖彬,前商周總編輯黃鴻仁曾於前年在此地上班,掛的頭銜是副總經理,目標鎖定前進大陸進行投資。中華信評與中華風險兩家比鄰而居,彼此間的交情也相當不錯,尤其萬眾本人與原來擔任交易所董事長的國師林鐘雄,更是頗有交情的「酒友」。
除了這家與中華信評為鄰的徵信公司之外,萬眾在南京東路二段,還開了一家中華信用資訊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時間更早,由萬眾的祕書陳淑芬掛名負責人,前妻林長淑擔任監察人。這家公司算是萬眾介入許多上市公司、融資給企業老闆之前的徵信公司, 不但有律師、代書等專業人士, 萬眾還聘了不少國內外的 MBA幫忙蒐集、評估各企業的相關資料。
建設公司股東相當敏感
除了地下錢莊、徵信公司之外,萬眾與不少「遊樂事業」都有融資往來,並從融資關係轉化成合夥關係。
巨星育樂、萬璽建設是萬眾的關係企業中,兩家與建設事業比較有關係的公司,而且這兩家公司的股東都赫赫有名,一位是《商業周刊》發行人金惟純,另一位則是出版《一堂一億六千萬的課》,曾經負債累累的藝人曹啟泰。金惟純、萬眾、曹啟泰之間的私交不錯,辦公室都設在台北市敦化南路上的國際金融大樓。
巨星育樂原本是萬眾當年買下台北縣建商蘇若明的比佛利山莊別墅之後,雙方因為債權債務關係,衍生出台北縣萬里、石門等地方的遊樂區開發糾紛。從八十四年間開始,萬鵬里、萬眾父子就為了開發石門遊樂區相當活躍,在親民黨立委劉文雄及前立委盧逸峰還在省議員任內,就向他們陳情,希望交通單位能編列開發石門遊樂區的建設經費。
後來,劉文雄擔任負責人的天富建設,還向萬眾借款,而巨星育樂在石門遊樂區開發案多年訴訟未能解決之後,公司已於去年解散。
聲稱為了保護墾丁生態進入旅遊業
至於萬眾的休閒產業戰線,還擴及墾丁的投資;走進墾丁夏都飯店說要找「萬董」,飯店內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萬眾經常在此出沒,也曾在此接受一家八卦雜誌的獨家專訪。萬眾說,為了保護墾丁的自然生態,所以,他投資墾丁。
萬眾與夏都飯店又是什麼關係?其實,開發夏都飯店的業主景海開發負責人,也曾經向萬眾借款,二千萬元的融資借了兩個月,利息高達四百萬元。由於無法償還日益累積的高利,後來,夏都飯店就有一部分的股權歸「萬董」。
萬眾除了投資(借貸)予景海開發公司外,其亞陸投資公司總經理張聖彬在墾丁也有一家「致富公司」,這家致富公司,實際上就是墾丁海景大飯店的業主。
綜觀萬眾所有的事業版圖,確實令人訝異,這位地下金融教父,確實有他特殊的經營「手法」。多年來遊走法律邊緣的萬眾,也一直以自己「沒有案底」而感到自豪。不過,看他擔任負責人的 FFBC 在台灣並沒有合法登記,卻能從事外匯交易多年,又與各大知名企業主往來,並穿梭兩岸高層間,其本事還真是不容小覷
。
/小檔案/
與萬眾有借款往來的重大事件
時間 事件
84年 親民黨立委劉文雄與天富建設、天元建設、地主蘇若明之間位於
北縣萬里鄉中萬里加投段的土地糾紛。因為蘇若明向萬眾借款,
原告高杏瑛起訴萬眾、蘇若明、劉文雄應塗銷所有權登記。
88年 擔任尖美建設董事長的王世雄,向萬眾借款一億多元,並介紹揭
諦法律事務所負責人涂錦樹給萬眾認識。王世雄打算從雙方合作
獲利中圖消自己的債權。
88年 元富鋁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元富公司)負責人藍具崑、藍永良
父子等人,在88年8月至10月間,向萬鵬里借得二億元。
89年 計黃宗宏至八十九年四月間止,向萬鵬里先借款三千萬元,屆期
再循環展增借至二億元。
89年3月 貸與景海開發公司(墾丁夏都飯店開發商)二千萬元、二個月間
收取高利四百萬元。
89年12月 萬眾貸與環亞百貨集團(下稱環亞集團)八千五百萬元、利率為
月息百分之三。
三興建設股份有限公司向萬眾借款四千萬元,十三天收利十七萬
三千三百三十元。
89.03 華國飯店董事長廖裕輝與台鳳黃宗宏共同簽發一億元本票向白嘉
輝借款白嘉輝向法院聲請強制執行,華國飯店因而跳票下市。並
引發黃宗宏在西華飯店遭丟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