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後去了廣州一趟,回上海後竟然懷念起來。
北京路夜市人聲鼎沸,頗像香港市景,人穿著短袖衣服,坐在夜晚也不收起的路中央遮陽傘底下,喝路邊攤賣的可口可樂,張望過往人群。空氣中飄流著一股南方城市的閒散氣息。年輕人聚集的「流行熱線」,其實就是地鐵站裡的地下街,擠滿日本風與韓國風的服飾店、盜版 CD 與過期港台雜誌。
與上海那些極盡炫耀之能事的新建築相比,廣州的市容與建築顯得老多了,究竟是八○年代第一批開放的產物,在經濟開發的迫切使命催促下,彷彿一切都還保留著當年匆匆蓋就應急的原樣,新的建築立在旁邊,更加深了整個城市的拼湊感。
近午夜時肚子餓,想找東西吃,但計程車走遍全城,也看不到像樣還開著的餐廳。倒是許多明亮的美容院經營到很晚,廣州人都是夜間理髮的嗎?
但是廣州的書報攤密度之高,令人難以想像,聽說全市有兩千多個攤子,絕大多數是個體戶擺的,各類書報齊全,不論販夫走卒,人手一份報,並不稀奇。廣州的人平均購書預算是全中國各大城市之首,擁有全國最大的書城,甚至有媒體戲稱廣州是中國第一個知識經濟區。
別小看這個灰撲撲的城市,媒體在這裡找到最豐厚的土壤。這裡有中國最賺錢的報紙||廣州日報,不但賣得好,編得也好,同時是中國最厚的報紙之一;有最好的財經報||二十一世紀經濟報導;最好的綜合性雜誌《新周刊》也在這裡誕生,每期封面專題都出人意表,引領話題。
我去了《新周刊》的編輯部,在老舊的、非常港式的大樓裡,卻別有洞天,木質地板與磚塊隔間,迂迴的空間,使小小的辦公室極為雅致。這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讓我彷彿置身台北。
晚上在當地的 Pub 聽歌,唱爵士歌手忘情在他自己的歌聲裡, 台下的觀眾也全心投入,每個人輕鬆自在。這種感覺我在上海還未有過。我禁不住想,是什麼造成了城市間的差異,南方媒體的成功是怎麼回事。
兩天前去杭州西湖,在人群齊聚的白堤上,從頭走到尾,在楊柳間,找不到一個手上拿著書閱讀的遊人,看到的卻是無盡的瓜子、零嘴、茶葉蛋。在這條以白居易為名的美麗水上道路上,在這個俗稱上海後花園的風景點,在溫暖的春光裡,我看到的是文化的「零度」,更不禁懷念起南方炎熱而充滿高架橋的廣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