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東回來了!這位大同創辦人林挺生的二公子,二十五歲出國念書,取得南加大企管碩士與 Pepperdine 大學的教育博士學位,隨後前往英國負責大同英國公司電視、監視器廠營運,十年前回到東南亞設立大同泰國廠、印尼廠(重電產品)。在國外長達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林蔚東,一直是謹慎低調的大同集團內,最神祕的第二代。而他經營英國、泰國廠合計超過新台幣一百億元的營業額,也使得台灣的產業界視他為不可忽視的重量級高科技大亨。
不過,在金融風暴地雷股引爆的硝煙雲霧當中,林蔚東突然擱下經營二十多年的海外事業,回台灣買下剛成立不久的大信投信,將之改名為富鼎投信,在五十一歲之後重新開始建構他的台灣金融王國。
到底,林蔚東看到了什麼機會?除了林蔚東本人,看不到任何大同公司資金的富鼎投信,與林挺生會有什麼關聯?林蔚東對於台灣高科技的前景,又抱持什麼看法?請見下文精采的專訪:
《今周刊》:您過去在海外經營事業成績頗受好評,究竟是什麼因素,在年過五十歲之後,才回來台灣,又從製造業轉行到金融業,為什麼要做這麼重大的轉變?
「我想走一條比較不一樣的路」
林蔚東:其實我過去三年在台灣、國外的時間,差不多一半一半吧!台灣不是高科技的製造業,就是金融業的發展比較有前途,大同公司在高科技領域已經有很多不同層次的發展,所以我就想走一條比較不一樣的路。
今:您在海外負責大同英國公司,去年營業額超過新台幣四十億元,泰國公司營業額也有五十億泰銖,但是你卻寧願回來,從資本額三億元的投信做起,依您的看法,台灣的投信事業成長空間會有多大?
林:因為我找到一位很好的顧問(笑,指總經理胡世芳)。我在半年多以前,參加一個讀書會認識胡先生,我一直在構想到底走怎樣的事業會比較好,胡世芳當時沒有給我建議,只是分析各種選擇可能會有的情況;在這個過程中,我最後選擇投信作為開始。
投信事業在台灣雖然已經發展十多年了,現在仍處於萌芽的階段,不過我覺得加速成長的時期快要來臨。公司不要怕小,要怕的是這個團隊有沒有能力做好該做的工作。我們希望做的跟人家不一樣。
高科技研究員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今:會有什麼不一樣?台灣可以買的好股票差不多就那幾支,您覺得有什麼空間能讓富鼎與眾不同?
林:我們要認知的是,金融界最重要的是尊重人的能力,對內對外想辦法不要讓人的能力彼此消磨掉。我希望富鼎投信能夠建立「專業,值得信賴」的形象,為了這樣,內部的訓練就益形重要,而且要更加謹慎,要更精準一點。
我是跨行過來的,我曾舉例子給內部同仁聽,假設預估EPS是一.五元,而實際卻是一.二元的話,以二十倍本益比計算,無形中就差了六塊錢;所以預估得準一點就不致有這樣的誤差。對某一家公司產品所產生的效益要深入掌握,這就是富鼎投信發揮「專業」的地方,台灣的投信公司,在這個方面應該還有相當大的進步空間。
胡世芳:董事長因為在國外有將近二十年的科技業經驗,這方面的指導力很強,某家公司有沒有轉機,董事長只要看一下報告就知道了,比我們還快。他只要點兩下,研究員的功力會增加得很快。事實上,一般投信董事長通常是行禮如儀的,而林董事長是少數在這方面很精湛的人。
另外,林董事長在海外累積豐富的人脈,我們的想法是,先把國內的業務穩定下來,未來再藉由董事長在歐洲的豐富的資歷向外發展。
今:將來富鼎投信的受益人,將會有不少富有的歐洲富豪?(眾人大笑)
想了十年 終於如願以償
今:您如何說服令尊讓您轉檯到投信這個行業?
林:哈哈哈!這個也沒有什麼啦!就是……
今:因為他的觀念還是以製造業為主,對您的期許也很深……
林:其實是我想回國想了很多年了,在國外太久了,從研究所開始,已經二十五年。回台灣發展金融事業是一種挑戰,只能說是自己的生涯規畫。其實這是經過很多年的溝通,我一直想做這種改變,差不多有十年的時間了,並不是一夜之間的突發奇想。
今:您說溝通了十年,究竟是什麼關鍵點讓老董事長終於點頭,答應您從事金融事業?
林:這滿 personal 的。他大概有了解到我對這方面的興趣,……也應該說是滿全力支持我的。
今:他充分感受到您的企圖心?
林:也可以這種說。一種想法擱在心裡這麼久了,一方面想回來,一方面想自己做做看,換個跑道。我也很期望他能繼續給我指導和支持。後來我問他,富鼎可不可以引用大同公司的座右銘「正誠勤儉」,他也欣然答應了!
即將申請發行高科技基金
今:當初怎麼會和大信(投信)聯絡上?是他們先來找胡總的?
林: 沒有沒有!只能說是 opportunity presents itself (機會適時出現),細節我不願意多談,只能說是機會來了,我 follow-up 的快。
今:原來的股東都還在嗎?
林:盧森堡銀行在大信時代就是二○%的大股東,現在仍是,我與廬森堡銀行亞太總經理韓
榆元見面的時候,談到我在十九年就與他們結緣了。十九年前我剛到歐洲時,就在盧森堡銀行開戶,設了財務控股帳戶。至於聯電、太電、東元、嘉泥等四位法人股東,也沒有任何變動。
今:原來大信基金帳上那些問題股票,像國揚、名佳利要怎麼處理?
胡世芳:現在都掛在帳上,沒辦法處理,因為現在這些股票又不能交易也沒有下市,完全要看證期會的態度而定。現在我們只能先努力增長淨值,等證期會有明確的指示,如讓其下市或是其他方式,再用淨值來扣抵,讓投資人的權益損失降到最低。
今:地雷股的部分,對大信基金淨值會有多大的影響?
林:如果按 mark-down 的價值的話,對 NAV 的影響大約是○.二五元;如果整個把它 right-off (全部任列損失)的話,大概○.五六元。
今:有發新基金的計畫嗎?
胡世芳:有!我們希望能在很快的時間送件高科技基金。順利的話,希望能在六月左右募集,屬於開放式基金,預計規模在三十億元。
林:從大信接過來後,有一檔封閉型的大信基金(至二月底規模約三十億元),還有一檔債券型的益利信基金(約十七億元),我們希望債券基金的規模能再做大一點。然而如果要實兵演習的話,如果沒有一檔開放式的股票型基金,對業務方面的幫助恐怕是很有限;所以我們想要有一個特別的主題,短期間金融股還在整理,就從台灣最有前景的高科技產業切入。
特別是半導體產業,如果已經進入一個新的循環期,今後台灣要發展高科技,少不了半導體。台灣這麼多外銷產業中,進口半導體所占的分量還是很大,所以整體來看,台灣要成為科技島也好,投資者的資產管理選擇的標的上也好,半導體的成長空間還是很大。
上市公司「大者恆大」是必然的趨勢
今:在高科技產業裡現在有一種看法,就是台灣真正的高科技只剩下半導體而已,其他周邊產業,包括系統廠商在內,發展的潛力都已經到了極致了?您對這樣的看法如何?
林:你的講法是正確的。不過很多集團產業都在轉型,我們也到一些集團轉型的成績,像大哥大的太電和遠紡;轉型得滿成功。雖然有傳統產業產業外移,但是在研發上面若能根留台灣的話,傳統產業仍具備堅強的競爭力。一個產業所面對的競爭和客戶的來源,是不是那麼容易被取代,這是主要的考慮。
我覺得未來的趨勢,應該是「大者恆大」,還有跟主要元件廠商的策略聯盟都很重要,在這幾個方面能夠做得比同業稍微好一點,其利基就會存在。我不能代表任何一個廠商發表看法,但是研發的方向、策略如何?有無利基持續成長,都是可以掌握的。
今:現在市場上有不少人對部分上市公司的老闆存有精於股票操作的印象,像郭台銘、蔣國明股票操作內行,在本業上也能擠壓出利潤,我們要怎樣判斷?
林:這得由其所看到的價值是什麼來判斷。這兩位先生都是在成本控制方面很強,很獨到。第一點他們把八五~九○%的成本抓在手上,至於營運成本就見仁見智;這樣一來,底線在哪裡就很好掌握了。他們為什麼能夠做出這麼快的決策,就是剛才說的了。
半導體前景亮麗 潛力無窮
今:您剛才提到半導體,台灣的IC產業還有多大的成長空間?
林:我引述一項數據,在台灣,半導體廠商一共有一八九家,占整個台灣區電機電子公會的會員家數四%而已,但是資本額則占了三五%,這是今後十年台灣成長的最大動力。基礎已經打下去了,現在技術、研發、整合、管理方面,都很接近世界一流的水準,我的看法是會持續好下去。
今:在外資一路買 IC 代工股下, 是不是世界 IDM 大廠放棄自製、轉向台灣尋求代工的趨勢已經確定了?
林:這個問題我並不是那麼專業,不過我們的看法是,從 IC 公司有新資本的持續投入,建廠速度的快慢,還有開工後的良率,這些經營、技術、研發上的層面,台灣都已幾近成熟,在新產品的開發上,台灣與國外只有二、三個月的落差,日本都還要五、六個月的調整期。台灣代工廠的世界競爭力,就是在這些地方逐漸建立起來的。
今:台灣的 IC 廠主要可分成代工和 DRAM 兩個部門,您覺得哪個世界的競爭力會較強?或者換個說法,以一個外國投資者的立場,要買 DRAM 就去買韓國三星,不需要來台灣買?這個說法對不對?
林:這個說法不一定成立,要不然過去的投資都是錯誤的決定了。在整個國際競爭和供需的情況下,還有一些風險分散的考慮。不過如果硬要從這兩者選一個的話,那麼我想選擇代工會是比較好的決定。至於設計,台灣還非常初級,雖然這幾年進步的很多,但是還很初階。剛才我們提到的垂直整合,代工廠都在進行,大者恆大,人才、資本都一樣,這是台灣的優勢,也是投資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