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圓代工序曲，超過40年前的經驗分享！科技老將王伯元笑談歷史，回憶IBM、摩托羅拉合作往事

當天，擔任李國鼎科技發展基金會董事長的王伯元，是活動主辦人，事前他祕密聯絡黃仁勲，請他扮演神祕嘉賓，直到活動當天，張忠謀才獲知這位老朋友會來道賀，為頒獎典禮創造另一個高潮。

前年從中磊電子董事長退休的王伯元，今年82歲，比張忠謀小11 歲，1976年他在IBM公司任職時，就被邀請回台灣參加近代工程師學會及國建會等活動，是當時提供台灣科技發展建議的海外學人之一，80年代，他接受潘文淵先生之邀出任工業技術研究院技術指導小組（TAC）顧問，後來與李國鼎資政整合國外專家成立「行政院資訊及電子工業評審委員會（TRB）」，擔任委員會執行秘書兼委員。

此外，現在赫赫有名的VLSI-TSA（VLSI Technology, Systems and Applications）國際性半導體會議，也是王伯元在1983年看到台灣半導體產業國際能見度不足而推動成立的，他也擔任首屆主席。VLSI-TSA至今已超過40年，已是全球權威性半導體會議之一 。

也因為與台灣這些連結，80年代後，王伯元就與李國鼎熟識，並與張忠謀有多次互動。對於張忠謀創辦台積電晶圓代工事業的成就，王伯元相當欽佩，在首屆李國鼎獎頒獎評審過程，也獲得全體委員無異議通過由張忠謀先生獲獎。

晶圓代工模式誰最早提出？王伯元分享IBM經驗

不過，對於半導體專業晶圓代工模式到底是由誰最早提出來的？前聯電董事長曹興誠早年曾與張忠謀有過爭論，與曹興誠很熟的王伯元說，大家一度把焦點放在兩個人身上，其實並不是太重要。台積電代工模式已被全球肯定，並佔有超過五成的市場。

王伯元表示，聯電成立於1980年，台積電成立於1987年，但他在1976年於美國IBM公司工作時，就已執行過一個IBM與摩托羅拉（Motorola）的專案，以IBM設計、Motorola代工的方式製造晶片，這個比台灣晶圓代工發展時間又早了幾年。

王伯元是在1970年至1989年服務於IBM，前後二十年，1976年至1980年間，他負責IBM的晶片設計部門，當時部門有400餘人，負責開發IBM自己專用的微處理器（Microprocessors），還有電腦周邊設備controllers 和 adaptors的晶片。

IBM當時的組織架構，晶片設計部門是在產品發展部門之下，與技術發展及製造部門是分開的，也就是說，兩個部門各自發展，可以獨立判斷及運作。產品開發部門主管Bob Evans是王伯元的老板，後來被台灣行政院聘為科技顧問。

▲王伯元在IBM產品開發部門的主管Bob Evans，曾被行政院聘為科技顧問。圖左至右分別為王伯元、李國鼎、Bob Evans。

王伯元當時就想，由於技術發展與製造部門的Silicon-Gate MOS技術，仍在研究發展中，技術還不成熟也沒有準備好，而且當時也沒有使用者，更無法預測良率，價格也非常貴。所以若他帶領的晶片設計部門成為第一位用戶，還要負責吸收很大一部分的研發費用，因此他判斷自己部門是無法負擔得起的。

可是，王伯元也認為，不能一直等待IBM自己內部開發的技術，如此會失掉市場商機，因此決定放棄過去IBM一向採用內部技術的in-house作法，到外面尋找可以使用的技術，彼時最當紅的兩家半導體公司，一家是英特爾，另一家是摩托羅拉。

當時，英特爾正在做8088微處理器，是一家快速成長的企業，英特爾對王伯元的提議沒有興趣，摩托羅拉則願意談，當時摩托羅拉正在做6800微處理器，擁有HMOS-1及HMOS-2兩項技術，分別採用3.5微米及2.0微米，產品則是6800及68000微處理器。

於是，IBM與摩托羅拉兩方就簽定CDA（保密發展協議），由IBM負責設計，摩托羅拉則提供製造，包括design rule（設計規則）、device model（元件模型）等，其中第一代產品採用HMOS-1，後續則再採用HMOS-2技術。

併購華為、晶圓代工　摩托羅拉一度可能成為最強大企業

那段期間，王伯元經常從東岸的紐約飛往鳳凰城及德州奧斯汀，結識了當時擔任摩托羅拉總裁的George Fisher，這位總裁後來還升任執行長。

王伯元說，1976年半導體產業仍是IDM（整合元件製造）為主要商業模式的時代，IBM當時就是很具規模的IDM，對委託外部代工的概念都還沒有，因此，當他在內部推動這個專案時，IBM內部對他很不諒解，很多人罵他，覺得他是叛徒，指責他「為何不用內部人的技術與製造，而是把訂單交給其他對手？」

可惜的是，這個專案並沒有持續進行，主要是摩托羅拉對於專業代工不感興趣，沒有繼續這種商業模式，否則摩托羅拉就會是早台積電十多年就做晶圓代工的公司。王伯元後來也在內部轉調部門，一個可能引發晶圓代工發展的契機就戛然而止了。

後來，2010年至2014年，王伯元被KKR邀請擔任資深顧問，George Fisher也是成員之一，兩人談起這件往事，George Fisher也表達對當年未能持續代工業務覺得有些可惜，不過，他說他當時仍然是相信IDM模式的，並以此繼續發展他們的Microprocessors系列。

說到摩托羅拉，王伯元還回想到一件往事，2003年摩托羅拉有意併購華為的事。當時華為開價100億美元，後來更殺價到70億美元，但在最後決定階段這項計畫遭到否決。

王伯元笑說，假如當時摩托羅拉真的併購華為，而且又採取晶圓代工的商業模式，那麼今天摩托羅拉不只會活得很好，其至也很可能是全世界最強大的企業了。

回想自己一生的經歷，王伯元覺得，IBM是他人生事業的第一波高峰，離職後回台灣，怡和創投事業又讓他的事業再創高峰，後來又成立了中磊電子，也領導中磊成為國內網通產業中成長最迅速的領頭企業。

看到台灣電子產業蓬勃發展，尤其是半導體業已站到全世界舞台的中央，台積電真正成為台灣的護國神山，而且其中又有一些他對台灣高科技發展的貢獻，他的人生歷程豐富而精彩，回首望去，處處是風景，即便發生當年在IBM推動晶圓代工業務壯志未酬的歷史片段，但對他來說，也算是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