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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品牌戰 得先換腦袋 P.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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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科技業長征中國品牌市場成績不佳,華碩、威盛、宏碁陷於苦戰,只有明基電通略見曙光;這些科技台商想要在大陸市場闖出名號,恐怕還有一番激戰。

二○○二年十月,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聲稱,中國首次取代美國成為外國直接投資( FDI )的最大流入國, 吸引的外來投資將達五百億美元(約一兆七千兩百五十億元台幣),創歷史新高紀錄。當這五百億美元的資金流向大陸時,意味著中國已經成為全球財富的新聚寶盆。

以往面向全球市場的台灣科技龍頭,早就嗅出世界經濟區塊變動的趨勢,並在四、五年前,前進中國布局,他們拿著數以億計的資金,如下圍棋一般,看到好位置立刻做「眼」(圍棋術語:做眼也叫做活,自己的一群棋子被對方包圍,必須做成兩個眼才能免於被吃成死棋),在大陸建立基地,繼續在高科技供應鏈上,扮演良好的製造管理者角色。不過,隨著投資大陸的同業愈來愈多,科技製造利潤愈來愈薄,在大陸自創品牌,則成為科技業者布局的另一個眼。

去年十月中旬,宏碁電腦董事長施振榮在桃園龍潭渴望園區進行「突破台灣成長的極限」演講時,重申一九九二年提出的微笑曲線理論。早在十年前,他認為個人電腦的代工業將變成低利潤、 高度競爭激烈的行業, 台灣科技業應該從 OEM(原廠委託製造代工)變成 ODM (設計代工), 使企業整個附加價值往微笑曲線的左右兩邊移動,並在大中華市場開始做自有品牌,來提高台灣科技業的附加價值。

雖然多數的台灣科技業負責人都是施振榮微笑曲線的信徒,紛紛加碼投資中國,搶占大陸市場,不過,檢視過去台灣科技品牌長征中國的例子,多數面臨水土不服、鎩羽而歸的窘境。


宏碁經營整整十個年頭──成績還是只能進第六名

赴大陸耕耘十年的宏碁電腦,現在年銷售量約有二十萬台左右,市占率排名在第六、七名上下;兩、三年來,宏碁希望把排名提升到前三名,但事與願違。十一月中旬,宏碁在濟南的二○○二年中國代理商大會上,施振榮拿著一條寫著「必勝」字樣的紅絲帶,綁到宏碁中國區總經理黃振宗的頭上;大中華區營運總經理林顯郎則在會上宣誓,明年要一改宏碁中國大陸經營業績不佳的狀態,「不成功便成仁」。

儘管宏碁的高階主管信心滿滿,願意以「生命」作賭注,展現自己經營大陸市場的決心,不過大陸媒體顯然對施振榮如此戲劇化的演出不以為然,冷嘲熱諷仍接踵而來,有媒體指出,台灣宏碁人真是愈來愈「秀逗」了,連誓師儀式都搞得跟桃太郎出征魔鬼島似的,還莞爾地說,全球前十位的老牌電腦廠商在大陸竟然混到要用玩命來造勢,幹不好就集體跳黃河的話如果成真,那台灣科技菁英可能少一半。

過去台灣科技業者所發的豪情壯志,包括:「華碩要在大陸賣出八十萬台電腦,挑戰大陸聯想」、「威盛要成為中國的英特爾」,這些中國第一、中國霸主的豪語猶言在耳,但經過一、兩年的檢驗,吹噓居多,這些科技公司的領導人,也都成為「放羊的孩子」,變成大家茶餘飯後的題材而已。


殺價搶市場──自殺行為

嗅出商機、找出產品差異化、建立通路與品牌,同時配合當地行銷人才培養,是台灣科技廠商想到大陸自創品牌的必要條件。摩奇創意總裁鄭偉成強調,這些條件,看似簡單,但每個步驟都是一個關卡,一步走錯,可能讓之前的布局全部化為烏有。過去台灣科技廠商打大陸市場,還是停留在降低成本、殺低價格的市場策略,但大陸的市場特殊,無論價格多低,內地廠商還是能推出比你價格低兩三成的產品,殺價格、搶市場,吃力不討好,無異於自殺行徑。台商必須要提高產品的價值,進行產品區隔化,找出利基的產品,才可能創造獨特的品牌。

「台商真的要謙虛,不要到大陸就表現出不可一世的樣子。」到大陸從事科技業十年,前英特爾亞太行銷總經理吳世雄強調,一九九七年,英特爾投資中國的行銷經費超過兩千七百萬美元(約九億三千萬元台幣),這樣龐大的經費,當時英特爾也只敢做大陸北京、上海、廣州等一級大城市的市場,直到九九年才進入二級城市。以英特爾如此龐大的財力,還不敢大聲地說要獨霸中國。

吳世雄強調,英特爾為了深耕中國市場,還特別成立「中國委員會」,負責做好與中國政府的關係,建立制度性的夥伴關係。當時英特爾採取與中共中央黨校合作的方式,舉辦英特爾電腦日,那些政府的骨幹們,就從英特爾的「朋友」們的口中,對電腦等高科技工具有深刻的認識。當然,日後他們不但是英特爾潛在的客戶,未來在大陸各地,也成了推廣英特爾產品的重要推手。

此外,中國政府要培養聯想,英特爾就教他們如何賣電腦,如今聯想電腦已經是英特爾賣電腦與通路的 OEM 廠商,成是中國最大的電腦廠商, 後進者想要撼動英特爾在中國的地位,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任務。


強龍不壓地頭蛇──不如成為戰略夥伴

英特爾中國策略成功背後的意義是,中國政府要扶植自己的電腦廠商,保護本土電腦的銷售通路,即使像英特爾如此龐大的跨國企業,也深知與中共政策為敵是不智之舉,索性順水推舟,與聯想成為戰略夥伴。

華碩前任中國區總經理徐世明直搗黃龍,想要直接挑戰聯想的龍頭地位,預計花費五億元台幣的行銷經費,搶占大陸品牌電腦的市場,並請了中國奧運會女子體操冠軍劉璇為家用電腦產品代言人,在大陸開了三百家的專賣店,統一售價,希望在一年內賣出八十萬台家用電腦;但二○○二年六月,華碩卻黯然退出大陸家用電腦市場。

分析原因,主要是華碩誤判市場,又以聯想為主要競爭對手,有「強龍對抗地頭蛇」的味道。據一位台商透露,二○○一年十一月,中共副總理吳邦國帶了全國百餘位國營企業老總到聯想電腦參觀,由聯想電腦執行長楊元慶親自接待,表面雖然這只是單純的參觀,但骨子裡,國家副總理卻是聯想電腦的最佳推銷員。「聯想既然是國家的最愛,以大陸國家扶植的企業為敵,在中國大陸的特殊市場狀況下,你想華碩會占到便宜嗎?」

此外,華碩也誤判家用電腦的商機,二○○二年之前,大陸的品牌電腦六、七成是企業用戶,只有零星消費者在購買,但是,華碩斥資上億元人民幣,大登廣告、建通路,以家用電腦市場為主要戰場,到頭來,資源並未用在刀口上,銷售成績才達二十萬台,目標達成率只有二五%,當然不如預期。

對自身品牌缺乏清楚定位,品牌價值不如 IBM、惠普,產品價格又和聯想差不多,台商只知道市場很大,但沒想到自己的客戶到底是誰?要把產品賣給誰?就這樣想在中國不成熟的內需市場打勝仗,根本是緣木求魚,這也是科技台商在大陸市場失敗的一大通病。

北京中關村的路上,到處可以看到威盛「中國芯」的廣告看板,曝光的強度直逼聯想電腦,雖然威盛嗅出中國民族主義高漲的特色,如能以中國人自己研發製造的電腦中央處理器( CPU ),高舉國家民族大旗而受到認同, 在大陸打敗英特爾霸權,瓜分中國市場,應該可以成功,不過威盛的策略似乎有些一廂情願,導致「中國芯」推展困難。


威盛撥錯算盤──低價CPU無法撼動英特爾

威盛想要聯合聯想電腦,打擊世界科技霸主英特爾,但以英特爾與聯想十年來的關係,聯想電腦所有的銷售策略都是英特爾教的,這些主管與英特爾的主管都有七、八年以上的情誼,幾乎是利益共同體,威盛要以低價的 CPU 銷售策略, 取代英特爾 P4 處理器,即使 CPU 零件價格降低, 對消費者有利,但電腦價格殺低,毛利下滑,對聯想也不是好事,聯想電腦主管的算盤一打,怎麼也不划算,最後只能把「中國芯」放在心中,繼續擁抱「美國芯」的英特爾。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台灣科技廠商進軍中國大陸市場都吃癟,只要找出利基點,仍有機會闖出一片天。明基電通打大陸市場的時候,不但不以聯想為敵,反而成為聯想電腦的重要零組件、周邊(外設:如鍵盤、螢幕、光碟機、滑鼠等)主要供應商,銷售許多產品都在中國位居前兩名,近期訴求「感性」行銷打 BenQ 自有品牌,同樣不以價格掛帥的銷售策略,採取獨特的粉彩、粉藍、紫色風味等整體電腦設備特殊風格的營造,讓電腦採購搭上時尚流行的風潮列車。

IC 設計公司, 如義隆、盛群及揚智在推展中國業務的時候,也利用台灣設計能力,快速讓產品增加獨特性。此外,遠見科技所投資的北京金遠見公司,嗅出大陸外語學習市場日漸擴大的商機,推出三百三十元人民幣價位的「文曲星」電子字典,席捲大陸市場,市占率超過六成,在大陸打出一片天,這些比較成功的例子,分析原因是打破既有市場的規則,找出差異化的商品,成為市場的先驅者,而不是追隨者。


經營通路成本高是挫敗主因

由於大陸仍禁止外資經營零組件買賣業務,科技廠商必須找當地的代理商,或者自建專屬產品的通路,成本很高。

「其實台商科技廠商大陸市場挫敗,很高的原因發生在通路布局策略的失誤。」曾經擔任康師傅董事長特助的NOVA資訊廣場副總經理傅峰林強調,大陸自建通路成本極高,以 NOVA 為例,四百萬美元在台灣可以開兩個大型的 3C 賣場,大陸可能開不到一個,再加上大陸政策保護當地的通路業者,儘管是 NOVA 找了頂新康師傅這個在大陸的「老大哥」合作,北京百腦匯電腦賣場申請執照,還是足足等了一年多。

傅峰林透露,大陸通路商的生態以個體戶為主,一台電腦只賺五十、一百元人民幣,一天賣個兩三台,就可以過很好的生活,每天獲利兩百元人民幣,他就心滿意足了,台商開的電腦專賣店如果只有這樣的獲利水準,能營運下去嗎?

「兩億元人民幣的資金在大陸各地跑,對公司資金調度會不會有壓力?」前燦坤副總經理兼發言人田竹英強調,大陸通路像個無底洞,幾乎無法得知公司的貨物庫存在哪一層的通路商中。她說,有一年燦坤結算自己庫存價值,居然高達兩億元人民幣,這些價值不菲的貨物,從東邊運到西邊,被偷被搶的損失高達四成,體質再好的公司,也禁不起這樣的損失,因此雖然燦坤經營大陸品牌不遺餘力,最後還是忍痛,以代理商的方式讓大陸業者經營。台商如果無法有效解決這樣的問題,經營大陸市場自有通路風險真的很大。

過去的成績不理想,並不代表未來也一樣,關鍵是正確的策略。


改變觀念調整策略──應從行銷開發產品

宏碁在北京、上海、廣州和台北等大都市,進行二十個家庭三天的電腦需求深度調查,同時進行八百次顧客面對面訪談後,終於推出根據消費者需要,具有電腦、迷你音響、錄影機和放映機等功能的「 Aspire 2 」家用電腦。以前開發新產品,宏碁都是交由工程人員負責,施振榮對這種做法一直不以為然,這次由他主導,從行銷觀念來開發產品,不管市場未來成績如何,根據消費者需要開發新產品,未來必然能得到市場回報,策略應該正確。

「轉變就是成長的力量。」吳世雄強調,「如果台商能成為十二億人口的知名品牌,一定會獲得世界尊敬。」

高盛證券執行董事安德森( Anderson )強調,以往大陸市場沒有規範,外國品牌很難在中國打出好成績,現在國際級的大型連鎖商店如沃瑪、家樂福以及大型百貨公司,都已經進軍大陸,成立連鎖體系,他們一定需要品牌電腦,台灣科技業在大陸打品牌,比過去有更好的機會。

面對國際大廠如 IBM、惠普等世界品牌優勢,及大陸聯想、TCL 等本土廠商的在地優勢,台商如何在這土洋兩強的夾殺下「做眼」,讓自己大陸布局活起來,可能是今後台灣科技業領袖放眼中國市場須想清楚的首要課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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