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別人努力十倍,加上一點點的機緣,是陳俊聖可以如此出眾的關鍵原因。而那個具關鍵性的機緣,早在一九九三年陳俊聖就到一片蠻荒的中國開拓通路市場,為英特爾立足亞太市場搶下第一戰功。
說這句話的人,是英特爾前任大中國區行銷總監吳世雄,他在一九九六年至九八年間,與負責中國與台灣通路市場的陳俊聖有過緊密的搭配。聽到他說這句話,陳俊聖當時還很不以為然地回他一句,「我們都這麼久的朋友了,你還跟我開這種玩笑。」
不到兩年,英特爾正式對外公布,才三十八歲的陳俊聖接任亞太區總裁,主管十四個國家、三十五個辦公室,成為英特爾在亞太區第一位本土出身的總裁。以今年每一季結算的營收來看,英特爾亞太區的比重,已從原來的四分之一強,一直衝到第三季的三八%,「五年級生」陳俊聖在這個全球最大的半導體公司中,影響力還在持續上揚中。
由小規模的大陸廠商──開始培養合作默契
為什麼陳俊聖有這種能耐?「比別人努力十倍,加上一點點的機緣」,是陳俊聖可以如此出眾的關鍵原因。而那個具關鍵性的機緣,就是早在一九九三年,陳俊聖就到一片蠻荒的中國開拓通路市場,為英特爾立足亞太市場搶下第一戰功。
事實上, 早在加入英特爾之前,陳俊聖曾在美國 IBM 公司工作,後來回到台灣加入英特爾,先在台灣負責兩年的通路,接著便逐步把工作重心移到中國。「很多人都說我有眼光,那麼早就去大陸,但其實我自己都還覺得去太晚了,因為當時已有不少台商都過去了。」
陳俊聖回憶,當時做鞋子、衣服、聖誕燈飾的台商早就在大陸生產,至於資訊業的宏碁、大眾、神達也都已到大陸布局,許多朋友當時都會互相幫忙,像他要做簡報時,還曾向台商借投影機使用。至於與大陸當地的廠商,更是在他們規模還很小時就開始培養合作默契,在一點一滴中建立穩固的關係。
大陸電腦市場落後兩代──葛洛夫親自造訪了解實況
不過,當時大陸電腦市場尚未起飛, 當其他國家已大量使用英特爾最先進的Pentium 晶片時,中國大陸還是以銷售四八六電腦為主,足足落後兩個世代,更有許多國際電腦大廠把賣不掉的存貨,全部拿到大陸去賣。英特爾內部對於這種作法相當不以為然,因此,當時的英特爾執行長葛洛夫( Andy Grove ︶,想親自到中國一窺究竟。
一九九五年,葛洛夫第一次正式造訪中國,開啟了英特爾的「中國元年」,隔一年,葛洛夫又再飛到中國,宣示更大規模的投資計畫,於是,英特爾開始到中國設立辦公室,除了早期陳俊聖負責的北京及上海兩處之外,包括財務、人事及法務等英特爾大軍,又逐漸開進其他十餘個城市,展開一連串教育消費大眾的行銷及通路活動,讓英特爾的形象逐漸深入民間。
葛洛夫的中國行,有兩件事讓他印象深刻。第一次是在陳俊聖的安排下,葛洛夫到北京中關村電子一條街考察,當時,他看到許多買電腦的人,到店裡面告訴老板他要的規格,請老板幫他組一台機器,老板邊做事還會一邊與客人聊天。自己動手做( DIY ︶的組裝市場,在歐美非常少見,但在亞洲卻異常興盛。
另外,葛洛夫也逛到北京市的老胡同內,看到許多大媽踩著兩輪板車,拖著顯示器送到各地的經銷商,這些第一手的市調資訊,讓葛洛夫見識到當時中國的配售及物流系統的落後,也更強化英特爾布局中國的信念。
盒裝 CPU 一炮而紅──陳俊聖吊點滴也要出差
於是,在臨上飛機前,葛洛夫說了一句話,「希望幾個月內,我就可以看到英特爾推出盒裝 CPU,讓這些喜歡自己組裝的消費者使用。」當時像聯想、方正等本地電腦大廠,本身的通路都還未建立好,因此,英特爾也決定積極札根通路,直接面對消費者,進行一對一的教育工作,灌輸中國的消費者,要買電腦就要買最好的 Pentium 電腦。
葛洛夫的期待,變成陳俊聖最高的工作目標,原本就已是拼命三郎的陳俊聖,更是卯起勁來工作。一位當時與他一起工作的同事還說,「他的工作態度真的很認真,好幾次生了重病,吊著點滴還是照樣出差。」
陳俊聖的表現,沒有讓葛洛夫失望,幾年之間,英特爾在中國的銷售量每年都以倍數成長, 而且初期的成長大部分來自通路,其中盒裝 CPU 更是一路創下佳績,這種商業模式甚至還繼續複製到亞太其他國家,包括原本組裝市場規模就已不小的台灣,還有其他東南亞國家。
也因為英特爾持續在中國及亞太市場攻城略地,在後 PC 時代的危機中,面對華爾街分析師的嚴苛要求,葛洛夫還能繼續繳交一張漂亮成績單,也讓陳俊聖成為英特爾內部最紅的超級戰將。一位英特爾內部人士就說,「雖然現在一級廠如聯想等公司的訂單不斷成長,已占了英特爾營業規模的一半,但是早期英特爾在中國建立了數千家通路商,甚至連哈爾濱及大西部都有英特爾的通路,還是對英特爾擴展亞太市場有相當的幫助。」
一致性與堅持最重要──辛十三批判台商品牌不行
不過,陳俊聖也認為,到中國建立通路,沒有想像中的容易,很多人經常會忽略兩個重點,一是一致性( consistency ︶、二是堅持( persistency ︶。「一項促銷案一推動,就要持續做十二個月,不能說變就變;對消費者的教育,要持續不斷地做,全世界上百個國家,英特爾的行動都要很一致,而且要同時間發動,還同時間結束。」
陳俊聖還舉例說, 即使是掛在通路店頭上的廣告宣傳( POP ︶,裡面都包含很大的學問,也都可以列入知識經濟的範疇。例如材料要用多少厚度、什麼材質,要和活動宣傳的時間長短互為搭配,而英特爾在全世界有幾萬家的合作夥伴,這些東西都要做緊密的估算,絕對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麼容易。
談到這裡,陳俊聖還特別從手提包內拿出一篇從網路上下載的文章,這篇由署名「辛十三」的大陸記者所寫的短文,狠狠地批判台灣資訊廠商在大陸的品牌行銷策略,包括宏碁、華碩及仁寶等公司,迄今在大陸的布局都不算成功,只有明基稍稍做到本土化的工夫。陳俊聖認為,建立通路絕對沒有想像中的容易,要成功,就要百分之百做到「一致」與「堅持」。
在中國市場上,台商強龍是否壓得過大陸地頭蛇,目前當然還不能蓋棺論定,不過,英特爾面對其他競爭者的挑戰,似乎一直居上風。陳俊聖說,英特爾不怕競爭,而競爭策略不外乎有三點,一是比產品或技術有無差異化,若與客戶沒有太大差別時,再來就是比客戶關係,如果前兩項都不管用時,最後才會比價格。
威盛中國芯不足懼──從小長大的哥們才是鐵哥們
威盛電子目前大力推動「中國芯」的行銷策略,積極要建立成為中國本地品牌的作法,是否會對英特爾造成威脅?陳俊聖說,目前英特爾與威盛在六個國家有二十七個法律訴訟案,在官司進行中無法發表評論。不過,他認為要真正做到本地化,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絕對不能只從一個簡單的口號來看。
「英特爾的產品明顯領先,絕對具有足以差異化的條件。至於與客戶的關係,英特爾和許多公司如聯想、清華同方、華為、TCL 等,都是從小公司就一起合作,關係非常緊密深遠。」這些公司與英特爾的合作範圍也不斷擴大,從早期的電腦, 到現在的手機、個人數位助理器( PDA ︶甚至通訊設備等,都變成了英特爾在中國最重要的夥伴。
陳俊聖認為,「從小長大的哥們才是鐵哥們,和別人已經『富貴』了再去『巴結』他是不同的。」陳俊聖與許多一級大廠的負責人,現在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即使他們的太太及小孩,也都變成很好的朋友。這樣的關係,陳俊聖很有信心,也不怕別人會取代。
對於未來資訊與通訊產業的發展,陳俊聖抱持著樂觀的心態,同時也對台灣及中國兩地寄予厚望。
陳俊聖認為,個人電腦的興起,創造了資訊產業從八百億美元成長到八千億美元,成長了近十倍,未來在以網路為中心的架構基礎下,包括 PDA、手機及平板電腦等產品,都會和網際網路連結起來,整個資訊通訊科技的產值,將從八千億美元再成長到八兆美元,這塊大餅,海峽兩岸都有相當大的機會。
通訊產業會走水平分工──台商有機會搶到大餅
「現在的通訊產業,還很像一九八○年代大廠垂直整合的時代,未來通訊業也會走電腦的路,逐步變成水平分工,這就是台灣及大陸廠商的機會了。」陳俊聖說,以前廠商想要在手機上開發應用程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但現在一旦標準開放了,只要有競爭利基,誰都可扮演一個角色,台灣未來還是有機會搶到這塊大餅。
至於中國的成長則更加令人驚訝,以目前中國兩億個手機用戶,已經又比一年前成長了一倍,至於個人電腦的年銷售量,也已經逼近日本,很快就可成為全世界第二大的市場,這種成長速度令人振奮。「不僅如此,目前大陸本地品牌的手機市占率已有二四%,若把這十八家手機廠商的銷售量全部集合起來,已經比諾基亞( Nokia ︶還大了。」
陳俊聖認為,中國發展個人電腦花了十年時間,但發展手機只用了短短兩年就已達到這種驚人的規模,這種成績讓人無法忽視,也是未來英特爾會繼續深耕中國的主因。
周末一定回家陪兒女──朋友是長長久久的
有一段時間,陳俊聖每天出差,在亞洲各國飛來飛去,有一次他打電話回家,兒子接了電話,竟然認不出是他的聲音,讓他難過了好幾天。不過,現在他每次出差,一定會盡量在周末飛回香港,與他的一對兒女度周末。
「在英特爾十一年,最大的收獲,就是交了一大堆朋友。」陳俊聖在台灣出生,一路由外商培養出來,並且做到亞太區總裁,類似的案例只有惠普出身、現任德州儀器亞洲區總裁程天縱,陳俊聖謙虛地說,都是靠許多朋友幫忙,他說,「生意來來去去,但是朋友卻是長長久久。」
/小檔案/
陳俊聖小檔案出生:1961 年,台中豐原
學歷:中原大學電機系
密蘇里大學哥倫比亞分校企管研究所
現職:英特爾亞太區總裁
經歷:英特爾亞太區通路經銷事業部總監
英特爾台灣區通路經理
美國 IBM 公司
婚姻:已婚,育有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