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導體景氣復甦下,全球整合元件(IDM)大廠紛紛重提十二吋晶圓建廠計畫,此股趨勢是否會影響到台灣晶圓代工產業的榮景呢?台積電總經理曾繁城前在美國矽谷聖荷西接受專訪時表示,截至目前,明年晶圓代工景氣仍是好得不得了,不過,以整體國家資源合理分配的角度來看,台灣不應將所有資源都擺在半導體產業上,在有相關配套方案下,政府可以規畫進行晶圓廠的總量管制。以下為專訪內容紀要:
問:最近全球 IDM 廠重提十二吋晶圓廠建廠計畫,長此下去, 是否會影響到晶圓代工的發展呢?
答:就目前為止,我認為晶圓代工景氣仍好得不得了,而這股旺盛的需求,至少到明年都還不會改變。當然,包括英特爾、德儀、恩益禧及日立等廠商都已宣稱要蓋廠, 甚至只要是檯面上的 IDM 大廠必然都會走上十二吋廠之路,不過在十二吋廠逐漸成熟,產能大幅增加之際,景氣低迷再度發生,IDM 大廠除非擁有非常好的量產技術及產品需求,否則自建廠雖然能暫時滿足自廠的需求,但景氣下滑時,面對十二吋廠無法發揮最大效能,又得負擔龐大的折舊時,廠商自然會逐步放棄後續擴建計畫,屆時,IDM 訂單又將大量移轉至晶圓代工廠。
問:面對這種景氣循環的特性,台灣半導體產業應如何自處呢?
答:雖然半導體產業是台灣當前最重要的產業之一,不過,政府在產業政策上,仍需進一步思考台灣是否真的得把所有的產業重心擺在半導體產業上。
水、電、人才有限 資源要有效利用
站在整體經濟的角度來看,一個國家的水、電、人才的資源都有限,因此,政府沒有必要光為了賺外匯而將過多的資源集中在單一的產業上,即使是科技產業,也不應該局限在特定的方向發展。在這樣的思考下,台灣似乎不應無限制地讓晶圓廠盲目擴建,而耗盡所有資源,換言之,政府應對台灣晶圓廠的增設有所限制。
不過,台灣半導體產業發展得很好,要限制晶圓廠的發展,必須要有其他產業能填補產業結構的空缺,如果政府也能進一步誘使科技人才往生技、通訊等產業發展,台灣經濟的發展前景,會比將全部資源集押在半導體產業更有利。因此,就國家資源的合理分配、有效運用上,政府甚至應仔細地去評估,並研擬出一定數量的可容納晶圓廠數量,做為台灣半導體晶圓廠數量的上限。
問:包括宏仁集團等都赴大陸興建晶圓廠,這樣的趨勢是否會對台灣造成威脅?而未來台積電是否也將赴大陸投資呢?
答:台積電在晶圓代工領域已建立極高的進入障礙,就連IBM等世界級的大廠都無法與台積電在晶圓代工領域競爭,其他的廠商想要跨入,絕非易事。現階段部分人士赴大陸建廠,只能做低階產品,IDM 考量代工廠商能否提供完整的配套服務下,也不會輕易將訂單移轉,因此,現階段業者赴大陸投資設廠,將不會對台積電造成威脅。
條件成熟才登陸 睦鄰有遠近之分
至於台積電未來會不會到大陸設廠,董事長(張忠謀)曾以 eventually 回應,當時有許多人都將之認為台積電「最終」將赴大陸投資。但這 eventually 是指在各種可能 event (狀況)下,如台灣政策開放, 甚至鼓勵廠商到大陸投資,或者台灣水、電供應不足等等各種狀況發生,台積電才可能會到大陸建廠,但到目前為止,甚至短期間,並無任何「登陸」的計畫。
問:那你個人看法呢?
答:就我個人的看法,如同先前所強調的,台灣沒有必要將所有的資源擺在晶圓廠上,有機會時,更應該多多敦親睦鄰,站在台灣整體經濟發展的立場,將某些過於集中的產業外移到鄰近地區,將有助於台灣經濟發展。當然,睦鄰也有遠親近鄰之分,相較於東南亞各國,大陸應是離我們最近的,因此,個人不反對晶圓廠到大陸投資,只不過在時機上,應有所選擇。
問:在過去,台灣半導體產業一直享有投資報酬減免上的優惠,但最近政府有意將半導體產業排除在優惠名單外,對於這項政策的轉變,你的看法呢?
答:排除在外就排除在外,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往好的方向想,說不定因此還可使國內的產業結構及發展更健全。不過,政府在這項政策的擬定上,必須考量到產業的現實面,一座晶圓廠的興建,所投入的資金極為龐大,折舊攤提也往往長達五年的時間,一旦政府確定取消投資報酬抵減,業者的財務壓力更大,相對也將影響產業競爭力,這是否將影響業者的投資意願,甚至進一步影響業者在全球的競爭力,政府似乎仍得仔細地評估。
問:陳水扁總統對台灣高科技產業發展,喊出了綠色矽島的口號,對於這樣的政策,你的看法如何?
不要光喊口號 行政效率待提升
答:站在產業界,我們更關心的是實際政策面的東西,而不是空泛的口號。綠矽島喊起來很響亮,但什麼是綠色矽島呢?將來又應該怎麼做,政府有哪些更實質面的政策?除了喊出綠色矽島的口號外,這都是產業界所更關心的問題,也希望新政府能拿出實際的配套做法來。
現階段看台灣高科技的發展環境,並不如想像中那般好,產業要再向上發展,有三個重要因素一定要改善才可。首先在兩岸關係上,新政府一定要與對岸維持良好的互動關係,一定要讓兩岸關係朝正常化方向發展,兩岸關係若不能循良性循環發展,一旦發生武力衝突,不僅是高科技產業,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其次,新政府必須要提升政府效能。過去台灣最被詬病者,就是政府許多行政效能不彰,許多該做的事都沒有做,如一個工廠的設立與開發,動輒得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去等官員蓋上好幾百個章才能過關,這樣的行政效率,不僅是外國人看了怕,連本國人都怕,又如基礎建設不足,應由政府提供的產業外在發展條件都不足,這些問題,都有賴新政府解決。
再者,新政府必須營造更良好的生活環境。在過去幾十年來,台灣之所以能發展,在於許許多多原本在外的科技人才願意回國,然而,經過這幾十年來的發展,會回去的人才已愈來愈少,換言之,過去台灣經濟發展所倚賴的國外人才,如今已面臨短缺與不足;相對之下,今天美國之所以會興盛,在於她能夠吸引全世界各國的人才到美國為其所用,因此,國內經濟要能長遠發展,科技產業要更上層樓,除了吸引更多國外學人回國外,更要吸引各國優秀的人才到台灣發展,為台灣經濟注入新力。然而,盱衡台灣現今的生活居住環境,顯然離國外有著一段相當大的距差,這不僅僅是在硬體的公共建設投資上,更在軟體層面的精神、文化生活層面上,因此,台灣要發展成為綠色矽島前,必須創造出綠色矽島的生活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