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買ETF就像社會主義？掌管19兆資產的他分析：淺碟市場如台股，3特性更適合「主動投資」

「1990年，安聯環球投資 （Allianz Global Investors）開始跨足台灣基金市場，9年後，正式在台灣成立安聯投信，我也是在那1年加入集團。」還沒坐定，普洛斯（Tobias C. Pross）就一派輕鬆地娓娓道出他與台灣市場之間的巧妙關聯。

他笑說，在安聯投信成立的1999年，自己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伙子。如今，安聯投信所管理的資產規模已達1.5兆新台幣，台灣成了集團最看重的市場之一；而他自己的職涯之路，也在這20多年來一路攀爬，2020年升任安聯環球投資執行長，目前兼任集團執行委員會主席，負責公司戰略發展。

只不過，談到台灣基金市場近年來的發展變化，原本態度從容的普洛斯卻忽然略顯嚴肅。對比台灣市場現況，他有一些乍聽起來「不太政治正確」的真心話想講。

其實也不需要太多解釋，光從安聯投信的廣宣主軸，就能想像普洛斯的「真心話」所指為何。長期以來，安聯都是以「主動式基金專家」的訴求深耕台灣；不只台灣，進入安聯環球投資的英文官網，映入眼簾的介紹詞也異曲同工：「Allianz Global Investors是具有領先地位的『主動』資產管理公司。」

▲普洛斯於1999年加入安聯環球投資，與安聯並肩走過25年，堅信主動式投資價值。（攝影／陳睿緯）

談被動式基金逆襲

代表不相信資本主義精神

根據資料，安聯投信目前約1.5兆元的資產管理規模，穩居台灣主動式資產管理之首；在國際市場上，安聯環球投資則是全球最大的主動式ESG投資機構，規模達到5530億歐元（約19兆新台幣）。但這個標榜主動式操作的資產管理巨擘，近年來卻遇上了「被動式」操作在全球市場的快速逆襲，尤其，台灣的被動式ETF規模成長率，近5年還是世界第一。

「但即使如此，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發展被動式資產管理業務。」普洛斯的語氣既篤定又認真，他像是在立下誓言一般：「過去沒有想過，未來，我也絕對不會！」

當然，喊出這句「誓言」不是一時賭氣；普洛斯發自內心認為，在完整的資產配置中，主動式操作的基金，絕對有其不可或缺的必要性，甚至在永續投資浪潮的趨勢底下，主動操作會比被動投資更為重要。

普洛斯坦言，追蹤特定市場指數表現的被動式ETF確實有著諸多優勢，首先交易成本較低：「在美國，ETF的交易費用是5美元，而採取主動式策略的共同基金則是50美元。」此外，他也承認，在某些市場中，主動式經理人績效確實難以超越指數。

「但是，如果市場上所有人只做被動投資，某種程度就會像……，就像社會主義！」普洛斯的用詞頗辣，但他很快解釋，被動投資的核心理念是認為「市場效率百分百」，所有資訊完全透明、股價反應零時差，也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因為「洞見未來」而戰勝市場，「在這樣的前提下，所有投資人都沒有機會透過自己的努力或能力創造超額報酬。」

他甚至認為，如果一位投資人把所有資金都押在被動式基金，代表他不相信「愈努力就愈有收穫」的資本主義精神。畢竟，資本主義才是資本市場運行的基本法則，「相對而言，主動投資，就是尋求超越市場的獲利機會。」

談主動式基金的機會

有利於在淺碟市場中避風險

從投資機構的角度來看，主動式基金經理人會根據自己的市場分析、預測與判斷，挑選有潛力跑贏市場的機會。反過來講，普洛斯認為，也只有基於主動操作之下的靈活選股、靈活進出，才能更有效地規避整體市場風險，「所以，在面對一個風險較高的市場，我會希望找一個更聰明認真的夥伴為我降低風險，而不是呆板地照著指數權重進行資產配置。」

延續這個概念，他認為，愈是淺碟型的市場，愈應該採取主動式投資策略應對。普洛斯分析，由於淺碟型市場的價格波動較大，且許多公司的基本面資訊不易快速獲得，股價也更可能會出現短期偏離合理區間現象，因此更需要仰賴基金經理人或投資人本身的深入研究和專業判斷，才能在市場波動時作出靈活反應，減少損失；從「機會」的角度來看，淺碟市場也較有機會發掘被低估的股票，獲得超越市場的回報。

「舉例來說，就像……，台灣的股市。對於台股，我永遠會選擇主動投資。」談到台股，普洛斯的語氣從嚴肅轉為興奮：「在台灣股市中，許多中小企業具有成長潛力，」但受限於市值仍然不夠高，也因為公司資訊尚未受到廣泛關注，「這些公司的業績表現，可能未必能夠立即反映在被動操作的基金績效中。」然而，主動式投資者透過對產業趨勢和公司基本面的鑽研，較有機會發現這些尚未浮上枱面的潛力股，進而掌握投資先機。

除了台股，「中國、印度及東協等新興市場更是如此。」普洛斯認為，許多新興國家的資本市場還處於發展中階段，市場參與者的行為較不理性，投資人的情緒波動可能引發價格劇烈震盪，也同樣創造出未來股價「向上修正」的投資機會。

此外，在這些新興市場中，企業的財報透明度、公司治理等方面也存在較大差距。在這樣的投資環境中，依賴追蹤指數的被動式投資策略，很難有效管理風險並獲得穩定回報。相對而言，通過深度調研的主動式投資策略，可以選擇性地避開那些財務不穩定或公司治理出問題的高風險標的，提高整體投資組合的穩定性，同時發現被低估的潛力股。

談ESG投資唯一途徑

可參與企業治理推動改革

而在談到ESG永續投資時，再一次的，普洛斯喊出了另一句大膽宣告：「主動式策略，是ESG投資的『唯一』途徑。」他進一步反問，「如果你是標普五○○指數的被動投資人，請告訴我，你如何能做空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

在ESG投資中，企業的治理結構、社會責任和環境影響等因素至關重要。普洛斯指出，「被動式投資策略在被要求複製指數表現的前提下，無法有效篩選符合ESG標準的企業。當某些企業違反標準時，投資機構可能也無法隨時賣出該企業的持股。」相比之下，主動式基金經理人可根據上述因素進行投資決策，識別出那些正在朝向永續發展轉型的公司，並避開那些面臨環境災難、社會爭議或治理問題的企業。

「此外，作為主動式投資機構，我們會透過『代理投票』、與企業高層對話等方式，積極參與企業的治理，推動企業改善並落實ESG政策。」普洛斯舉例，針對薪酬結構，若歐洲大型企業未將薪酬政策納入ESG的關鍵績效指標，在股東會中，「我們就會對該公司的薪酬政策相關議案投下反對票。」

普洛斯認為，採行被動式投資的機構通常掌管較大的市場份額，涵蓋更多公司，因而難以與每一家企業進行深入互動。相比之下，主動式管理的基金因投資於較少企業，能夠建立更密切的關係，對企業決策過程產生更直接的影響。

總而言之，無論是為了爭取超額報酬，或者是提升永續投資的改革力道，「你都必須讓自己的錢跟你一樣努力工作啊！」採訪尾聲，普洛斯在一番語重心長的話語後，俏皮地眨了眨眼，接著說道，相較於被動投資的資產配置僅以指數成分股權重為依歸，「你投資在主動式基金的每一分錢，肯定會比投資在被動式基金的錢，更加努力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