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房間的牆面本來就是迎風面，水氣迎來會比較嚴重些，尤其連日下雨的話，久而久之有一兩處小壁癌的情況，之前找來師傅內、外牆都處理過，一年內保固期還沒到，但疑似又有一點點狀況，於是再請師傅過來補強。
師傅有點年紀了，應該有60歲，我先開口確認施工時間要多長？「請問今天這樣要弄多久？需要3小時嗎？」
師傅帥氣用閩南語說：「免啦！2小時就可以。」
我繼續笑著問：「您幾歲？有60了嗎？還這麼辛苦做土水？你哪邊過來的啊！」
師傅流利的閩南語說：「我住板橋，以前是宜蘭人，快63歲了，做什麼都辛苦，哪有不辛苦的。」
師傅一邊拿著工具，還問了插座在哪，我在一旁看著，一般來說，學生或剛出社會的年輕人，會對這類工作的師傅比較有負面想法，或許是不體面、全身髒兮兮、收入一定不好之類。但真的看多了就知道，其實他們收入普遍是不錯的，辛苦是辛苦沒錯，但就像這位老師傅說的：「工作哪有什麼不辛苦的？」
過程中，師傅也問：「恁內湖這邊一坪要不要50（萬）？我們板橋那邊都好貴，比內湖還貴。」
我笑笑回老師傅：「要啦！內湖50萬連公寓都不容易買，板橋現在我記得也要60~70萬了，好一點的也要80幾萬。以前內湖真的很荒涼，沒辦法跟板橋的熱鬧相比，後來就是內科起來，整個狀況就改觀了。」
老師傅看起來應該對房產價格沒太多涉獵，確實一般人買了自用住宅之後，往往就不太關心整體房市，而且大多數人也因為只單憑新聞報導，卻沒有實際去做功課，那當然容易被牽著鼻子走，這點跟股市差不多狀況，聽人家講再多，不如實際下去跑一次。
我接著問：「師傅您宜蘭那邊多久還會回去一次？還有親戚在那邊嗎？」
師傅打開窗戶，看看屋外是哪邊有破損，水流位置等等。一邊聊著：「宜蘭那邊房子空在那，只有祭祖拜拜回去而已，爸媽都一起搬來板橋住了。」
「您孩子很大了吧！生幾個呀！」我繼續問著。
「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嫁人了，兒子80年次，在吃頭路，當工程師啦！叫他學我這個，他又不要，唉唷，就不勉強了。」原來師傅的兒子在3大電信公司其中一家當工程師，收入雖然比老師傅低，但這位師傅也知道，大公司上班還是有保障的，就是要用時間歲月去換，要不然一般上班族前10年都不會領到多高的薪水。當然，我相信老師傅指的是「一般上班族」，而非竹科那些上班族。
工資、料錢調漲的新聞很多，我都直接跟相關人士聊，這樣的資訊最快最直接，師傅說其實都是中間商的老闆們賺走，他們最底層沒什麼漲，不過臨時工確實變很難找，再者是未來都沒台灣的年輕人要學技術，外勞幫我們弄土水，就是「黑白糊」，問題容易多多。「一個點工（粗工），一天就是3300元或3500元，哪有什麼加！」
我說：「一天如果3500元，一個月做20天，這樣有7萬，也不錯不是嗎？趁著缺工你們還可以喊高一點的價錢，這樣自己也變值錢了。」
老師傅嘴角失守彷彿笑著我是憨人：「哪有保證每天都有工？這也是要看天吃飯，而且有些工程也要看天氣，再來就是各行各業都有行情，哪是什麼亂喊就可以的。」
後來才知道老師傅年輕時還開過二手車行，講說賣車的利潤越來越薄之後，他就沒做，改行了。我誇他曾經是老闆，很威風！
「我跟你說，一台車如果收進來30萬，3個月到半年沒賣掉，就準備要虧錢了，你不要以為很好賺，要有停車場，還要壓一筆錢在那，折舊是每天在掉。」
「我對車子沒這麼懂，我還以為你們收一台車30萬，只要一年內賣掉，賣個40萬，這樣就賺10萬。想說你這生意比較好賺，怎麼跑來做師傅？」師傅說因為車市也很競爭，動不動就有小改款的新車出爐，那車子這種東西掉價真的快，所以二手車行不像從前那樣簡單賺，收進來的舊車一年還賣不掉，那鐵定虧。
後來老師傅也聊到股票曾經玩過1千多萬，以前什麼生意都有做，也曾去大陸跟朋友合開海產生意，就是蟳肉快速急凍後送各大日本料理店。有關螃蟹生意這段閩南語還一度聽不懂，國台語夾雜下，總算理解老師傅說的意思。「以前大陸人工便宜，而且風花雪月都太多了，錢賺到也要留住才有用，男人去那邊沉下去的很多啦！看太多了，30年前跟現在差很多很多。」老師傅這段也聊了很多當年尋歡找樂子的往事，這邊就不贅述了。
「那您說曾股票玩1千多萬，後來有賺嗎？您的那些朋友們有沒有真的賺很多錢的？」
「我賺賺賠賠，幾百萬曾賺到手，後來又押更大，也輸過好幾百萬，10幾年下來，是虧一些。我身邊確實有2、3個朋友是玩很大，有賺到不少，都是要控制那些小股票，那不是我們這種幾百萬或1千萬可以玩的，他們都是要更多錢去控盤，殺下來連續跌停板，讓你出都出不掉。」
老師傅很坦承自己股票10餘年來是虧錢的，這點很佩服，因為許多人愛面子，難以面對自己的短處，而且現在他都轉作績優股，長期投資，金額也下不大。房子曾經有3間在板橋，後來賣掉1間，可能是生意週轉有問題，還是股票有輸，總之現在就一間自住老公寓，然後還有一間小套房收租，每月有1萬5，也還過得去，反正都早早沒房貸。
生活的豁達讓我佩服這位老人家，他說觀光旅遊那些以前都走過了，人生沒什麼遺憾，而且身材看起來很精實，我誇他身體保養很好，他也提到吃喝都簡單，健康自然來，況且自己煮比較健康，有什麼菜就煮什麼，外面東西也很貴，吃都要花很多錢。他也建議我要好好學理財，我點頭稱是，沒多說什麼，「錢要留住才有用，我賺過的錢很多，只是也花掉了，好在現在生活也還過得去，這樣就好，但很多人喝酒，花天酒地然後一毛不剩，那種後來都很慘。」他也勸我要投資股票的話，買台塑四寶或台積電這種，要不然就是三商銀，盡量不要去玩投機股，穩穩來，反而比較好。
他是熱心的一位長者，很感謝他聊了許多人生經歷，礙於篇幅跟隱私，沒辦法一一完整寫到，兩小時的過程，真的可以聊許多別人的閱歷，我們只有一種人生劇本，但卻可以利用閱讀、言談，進而去了解不同的人生故事，豐富滋養我們的視野。這是社會小人物的故事，慢慢來，比較快，累積財富有很多方式，我們盡可能找適合自己的方法。
作者簡介_畢德歐夫
現為居家宅爸，專職投資人。交易員、曾任美股交易室經理(Floor Manager)，交易經驗18年，交易總筆數達百萬筆。每月發表在網路上文字產出達10萬字。先從台股起家，曾交易海內外期權達4萬口。操作商品：黃豆、玉米、小麥、原油、指數期貨、歐元、日圓，主力為美股市場。著作：《最美好、也最殘酷的翻身時代》《我在計程車上看到的財富風景》
本文獲畢德歐夫授權轉載，原文出處（原文發布於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