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東協新面貌

這是今年第二季亞洲國家經濟成長的成績單，中國七．六％仍然名列前茅，不過相較過去兩位數成長，中國的成長已明顯減速。金磚四國之一的印度，首季ＧＤＰ（國內生產毛額）成長五．三％，第二季成長五．五％，在亞洲仍名列前茅，但相較過去七％、八％的成長，也遜色很多；然而真正令大家驚豔的仍是東協國家。

今年印尼經濟成長，在東協十國先拔頭籌，首季成長六．三％，次季成長六．四％；菲律賓首季ＧＤＰ成長六．四％，次季五．九％，比起印尼毫不遜色；再來則是馬來西亞、越南與泰國。其中，馬來西亞首季成長四．九％，次季成長五．四％；越南首季成長四％，次季成長四．七％；泰國首季受水災衝擊，ＧＤＰ成長只有○．四％，但是次季上升到四．二％。這五個國家都展現經濟向上提升的成長勁道。

▲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股市，今年在GDP數據亮麗的支持下，表現相當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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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西進的台商都成大贏家 今已改觀

除了ＧＤＰ表現顯眼，東協國家的股市去年就表現十分出色，今年以來，東協股市繼續有亮眼的表現。首先是菲律賓股市在今年寫下五四○三．一六點的歷史新高，今年以來，股市繼續上漲二二．三九％；馬來西亞股市也創下一六五五．三九點的新高，今年以來，股市上漲七．三三％。過去幾十年，大馬股市表現以穩健著稱，今年走出完全不同的格局，可能與國營的棕櫚油廠Felda上市，立刻成為僅次於Facebook的全球第二大ＩＰＯ（首度公開發行）有關。

而去年表現十分紅火的印尼，今年除了ＧＤＰ表現勇冠三軍之外，印尼股市最近在ＱＥ３（第三輪量化寬鬆貨幣政策）推波助瀾下，寫下四二七二．八三點的歷史新紀錄，今年以來股市上漲一一．三四％；未創歷史新高的泰國股市，一直穩穩向前行，去年泰國水患也沒有重創泰國經濟，泰國股市今年漲到一二八二．二二點，創了一九九四年以來新高，今年以來大漲二四．七％。

東協國家欣欣向榮，就連位處東協南邊咽喉之地的新加坡，今年也沾光。新加坡第二季的ＧＤＰ成長率二％，表現優於台灣的負○．一八％；不過新加坡股市最高漲到三○八八．四五點，今年以來漲幅高達一六．三四％，四小龍當中，表現最出類拔萃，比起台股漲幅九．四二％還出色。

這是今年亞洲各國經濟成長與股市表現的大致情況，可以看出東協國家正展現出一股「向上提升」的力量。近三個月來，我帶領兩次投資考察團，從緬甸、柬埔寨，到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一共造訪了五個國家，對東協十國未來的發展又有進一步的體悟，東協的再起，顯然與中國經濟進入調整有關。

一九八○年代，台灣跟著日本出現史上最大一次股匯市狂漲的資產泡沫，在那個年代，台灣股市大漲二十倍，房地產平均也漲了十倍；到了九○年，台股一度漲到一二六八二點，新台幣突破二十五元兌一美元關卡。當時台灣股市漲到頂，新台幣升值也到了盡頭，台灣的資金加速外逃，當時的台商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西進，一條是南進。以當時的時空背景來看，東協國家蒸蒸日上，中國則爆發六四天安門事件，百廢待舉，未來前途茫然，當然南進是首選目標。

不過在這個關鍵點上，台商敢冒險孤注一擲賭中國崛起的，後來都大爆發了，今天最顯而易見的是蔡衍明的旺旺，市值已達一千二百億港幣；魏家的康師傅也累積逾千億港幣的市值；早期西進的寶成蔡其瑞家族、正新輪胎的羅結家族，如今都是中國大崛起的最大贏家。

反觀一九九○年南進的台商成長有限，這次到馬來西亞行程參訪的第一家公司是Ｆ-保綠（八四二三），那是一家廢輪胎回收再生的公司，董事長陳東興在父親時代，即到大馬投資，辛苦了二十年，如今Ｆ-保綠股本只有一．六八億元，市值僅新台幣五億元。另一家生產打釘機釘子的Ｆ-駿吉（一五九一），董事長江文洲早在一九八九年就帶著二百萬台幣到馬來西亞打拚，如今的Ｆ-駿吉股本二．○四億元，市值約新台幣七億元。

中國進入調整 東協領導人帶國家走出低谷

九○年代選擇西進的台商，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經濟飛躍成長，個個顯得兵肥馬壯；反觀，同一時間選擇南進的台商，則是備極艱辛，成長緩慢，這其中最大的關鍵是，一九九四年的人民幣匯改。九四年國務院總理朱鎔基當家，人民幣與外匯券併軌，人民幣從五．七六兌一美元一口氣貶值到八．七兌一美元，黑市價更一度突破十二。

人民幣突然大貶值增強了中國經濟競爭力，原來南進的資金都變成西進。九四年起，東協資金逐漸失血，到了九七年爆發亞洲金融風暴，東協各國股匯市無不暴跌，很多人在探究亞洲金融風暴的原因，其實人民幣九四年匯改，扮演了最重要角色。

到了二○○五年，人民幣開始浮動，這兩年人民幣升值到六．三兌一美元，東協各國面臨的人民幣匯率壓力解除。另一方面，中國從○八年《勞動合同法》通過，薪資三級跳之後，東協各國更加凸顯薪資較低的優勢，加上東協各國有了中國加強公共建設，全力拚經濟的典範移轉效果。更重要的是東協新領導人，都比以前能幹，終於讓經濟走過金融風暴的幽谷再生。

例如，菲律賓的新領導人艾奎諾三世，強過前兩任的伊斯特拉達與艾若育；印尼選出的尤多耶諾已進入第二任，他是帶領印尼向上提升的最大功臣。這回我們在馬來西亞，從機場看到高速公路，還有此行我們到首相府拜訪內閣部長許子根博士，這個政府新基地叫太子城，完全是前首相馬哈迪親手規畫，今天馬來西亞的建設仍充滿了馬哈迪的影子。泰國前總理阿披實去年八月選舉敗給了前總理塔信的妹妹盈拉，可以看出塔信仍主宰泰國未來，國家領導人的表現，牽動了東協國家的前途與未來。

從緬甸看到新加坡，三個月來，我們看了五個國家，得到的初步輪廓是，東協十國力道正逐漸增強。這其中，新加坡與汶萊是小國寡民的精緻經濟，這回我們從馬來西亞柔佛州看完Ｆ-紅木（八四二六），驅車前往新加坡，先出馬來西亞關，再進新加坡關，明顯可以看出國家的「質感」，就像從深圳羅湖海關進入香港一般。

馬來西亞經濟準備起飛 泰國穩穩向前行

從國家實力來看，泰國、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可能是東協新四強，柬埔寨、越南、寮國、緬甸則是「後進四國」。從國家發展潛力來看，面積一九一．九四萬平方公里，全球第十六大國，而人口有二．四三億，全球人口第四多的印尼，成長潛力最雄厚。印尼經濟規模達八四五六．八億美元，已逼近大國行列，是東協經濟規模最大的國家。

不過從地理位置來看，馬來西亞與泰國位置最重要。馬來西亞全國面積三十三萬平方公里，人口二八七二萬，人均所得已超過九千美元；泰國面積五十一．三萬平方公里，人口六六二五萬，人均所得六千多美元。從公共建設的角度來看，馬來西亞優於泰國，人均所得也比泰國高很多，馬來西亞很有機會成為人均所得逾萬美元的國家。

過去大馬與新加坡在馬哈迪主政期間，馬哈迪與李光耀時有爭執，如今進入納吉與李顯龍時代，雙方關係改善，大馬的執政當局逐漸體悟到新加坡國家治理的長處，國家朝著正向發展。這次我們到首相府聆聽內閣部長許子根博士的馬來西亞經濟轉型計畫，許子根部長是計畫執行主席，他曾擔任檳城首席部長十八年，是目前華人位階最高的首長。

馬來西亞標示著二○二○年的目標，希望邁向高收入國家，躋身強國之列，人均ＧＤＰ挑戰一萬五千美元。這個轉型計畫十分宏偉，大馬決心鞏固十二項關鍵經濟領域，還有六大確保改變的結構改革，大型建設如大吉隆坡─巴生谷計畫。

馬來西亞首相納吉稱，政府轉型計畫長達九年，分成三個階段，政府將以「一個馬來西亞」的原則，團結全民在跑道上奔馳。我們在首相府與許子根部長暢談一個多小時，印象十分深刻，假如這個施政方向執行無誤，那麼我們將看到馬來西亞人均所得破萬美元之後的經濟起飛。

泰國經濟則穩穩向前行，我們在泰國仍然看到大規模的車陣、塞車現象，二十年來改變不多；不過泰國安度水患危機，各國投資增加，像泰國汽車組裝產業整個產業鏈十分完整，電子產業正逐漸崛起。我們此行特別參觀Ｆ-泰鼎（四九二七），對經營團隊留下了深刻印象。

目前全世界前四大硬碟廠都在泰國，泰國是僅次於中國的硬碟生產基地，隨著中國工資逐漸高漲，泰國有機會成為中國以外的電子業生產聚落。唯一的變數是泰國新總理盈拉上任後，把最低工資提升到三千泰銖，讓廠商的壓力加重。

「後進四國」中柬埔寨發展可能比越南快

東協的「後進四國」，我認為越南與緬甸變數仍很大。○七年我們參訪越南，對於這個土地面積與馬來西亞一樣大，但人口逾九千萬的國家，抱持著熱切期待。從○三年以來，越南一直被當成「金磚第五國」，擁有世人最多期待，不過，越南的官僚體制與公共建設進度緩慢，使得越南這些年來進展有限。

另一個是今年最受世人關注的緬甸。沒有到過緬甸，只要看過緬甸的報導，都會對這個剛從軍政府控制解放出來的國度充滿希望。不過到了緬甸，看到緬甸公共建設的落後，土地與房地產的價格高漲，不免心中要打一些折扣，緬甸的未來仍充滿變數；尤其是民主化的進程，恐怕要到二○一五年，看看軍政府是否把權力交出來才會明朗。

看過緬甸再看柬埔寨，形成強烈對比。我有強烈預感，柬埔寨的發展可能會比越南還快。柬埔寨人口只有一千四百萬，但卻是個十足年輕化的國家。柬埔寨最大的特色是政治穩定，韓森領導的柬埔寨人民黨，明年可能囊括九成選票，繼續領導柬埔寨。一九七五年經過赤色高棉屠殺三百萬人的柬埔寨，首都金邊市可以看到大興土木的建設榮景。

回頭看過去二十年來，亞洲的錢潮從中國逐漸往南移，目前可以看出中國的轉型與調整，三到五年跑不掉，而這段時間，很可能是東協國家最好的發展黃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