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巴菲特的谷底投資學

銷聲匿跡三個月的巴菲特，最近又出手了。投入三億美元買下哈雷機車債券，又在瑞士再保公司最緊急的當口，挹注了二十六億美元，更積極加碼原本就看好的柏林頓北方聖塔費鐵路公司（ＢＮＳＦ），又在《財星》雜誌中，鼓吹他對美股死多頭的看法。

自從去年九月底、十月初波克夏伸手挽救高盛證券及奇異電子之後，巴菲特就在媒體上噤聲，在股神沉默的同時，波克夏的股價，卻從收購高盛之後的高價十四萬美元，直探現在九萬多美元的區間，甚至一度跌破八萬美元水準，來到五年新低。「股神法力失效」的說法，又開始甚囂塵上。

不過，老先生似乎沒有被市場這些冷言冷語干擾，二月初，他如期邀請一百多位美國商管科系的學生，到波克夏總部所在地奧馬哈（Omaha）作客兼座談，據參與討論的學生指出，巴菲特當天談興極佳，在他既定想法下，又加進了新的材料及看法，全場一派輕鬆、巴式妙語如珠。

言談中，他承認這次的金融海嘯不僅比他的預期嚴重，更超乎其想像範圍，在美股築底的現在，巴菲特對於購併及投資活動，仍秉持其四大心法：找自己了解的產業、競爭力強且最好是近乎具有壟斷能力的企業、操守及能力俱佳的領導團隊，以及維護「安全邊際」。

他認為美國公債市場恐怕已經泡沫化，但美股目前仍是波克夏投資首選，高聲稱讚中國比亞迪汽車表現的同時，他也不忘提醒所謂的「交易對手風險（counterpart risk，即違約風險）」仍是金融機構目前面臨的最大挑戰。

兩個小時討論下來，巴菲特完全不需要看任何參考資料，討論結束之後，照例請來賓大嗑牛排，與大家搭肩合照。股神最近到底在想什麼？不僅波克夏的股東想知道，全球的投資人也都豎耳聆聽。以下是今年二月巴菲特與學生對談的摘要及其對投資的最新看法。
 

公債市場泡沫化，優質公司債較有利可圖

巴菲特在座談中坦承，這次金融海嘯牽連層面之廣，是前所未見，連他自己也想不到情況會如此慘烈，他說，最近波克夏小批買進一些三個月期的國庫券，其利率竟然是負值，他說「把錢放在大賣場的床墊下面，都比放在公債中好」，他並預言，目前美國公債已經呈現泡沫化，幾年前長期債券及短期債券的殖利率利差太窄，現在則太大，而且呈現負斜率的狀況，若在現在這個時點放空公債，買進優質公司債，應該相當有利可圖。

雖然嬰兒潮已經步入退休，但巴菲特指出，他目前沒有興趣進軍壽險或是健康醫療險產業，然而買進哈雷機車債券，或許是一項不錯的投資，「如果你的顧客喜歡把商標刺青在身上，那應該是一項不錯的生意。」
 

美股仍有希望；肯定比亞迪打造夢想能力

雖然巴菲特在過去常常看空美元，但他對美股卻一直看多，他說在上一世紀，美國人的生活水準及生活條件，已經增長了七倍，是個藏富於民的社會，雖然失業率已經達七．六％，但體質仍然強，只要時間夠，就會復原。

除了美國之外，他也認為中國製造實力愈來愈強，巴菲特並對學生說，他對去年波克夏投資的中國電動汽車廠比亞迪（ＢＹＤ）的製造水準非常讚賞，也十分欣賞比亞迪在底特律汽車展上展出的電動車款，並將比亞迪的英文縮寫ＢＹＤ，解釋為Build Your own Dream（打造屬於自己的未來夢想）。
 

衍生性商品像「性病」，風險仍在持續中

巴菲特在討論會中仍然認為，衍生性商品是這次金融海嘯的元凶之一，他指出，衍生性商品是金融界的「大規模毀滅武器」，金融機構拿遠期衍生性商品的虛幻價值，美化帳面數字，以換取高額的紅利。他還爆料，當波克夏買下General Re再保公司時，公司內竟然有一百年後才到期的衍生性金融商品。

他承認，波克夏目前確實擁有一些衍生性金融商品，但全部都有足額擔保，但他也坦言，這些商品仍暴露在風險中，目前最怕這些金融衍生性商品的發行機構出現問題，也就是所謂的「交易對手風險」。

他說，衍生性商品帶來的交易對手風險骨牌效應就像「性病」，「重點不只在確保與你睡覺的人有沒有性病，還要確定彼此其他的性伴侶都沒有病才行！」因為一旦疾病爆發，所有「參與」的人都會有所牽連，像骨牌效應一發不可收拾，防疫系統破了一個洞，就會不斷擴大，這是今天金融體系最大的風險。在遠古時期，大家只用石頭打仗，但今天可是有核子武器，小區域的戰爭，傷害就可能不斷向外擴及，波克夏雖然謹慎小心，但一旦在華爾街或華盛頓的戰事擴大，還是難免被波及。

現在市面上的便宜貨非常多，不只股票，債券也是，他強調，利用這次教訓，每位年輕人都要對債務提高警覺，務必養成良好的習慣，好習慣在一點一滴養成的過程中，也許感覺不出來，只有當習慣已經變得太難改過來之時，人們才會覺得它影響的巨大，不幸的，這時候要改變已經來不及了。
 

經濟刺激方案不得不做，但效果恐有限

與會學生問到經濟刺激方案有用嗎？巴菲特認為，貨幣政策已經用盡，凱因斯的財政政策是目前惟一剩下的辦法，執行財政政策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得多，但經濟刺激的功效有限，羅斯福總統就任時，權力相當大，政策很快就能執行，因此美國的失業率從二五％降至一九三九年的九％，但直到二次大戰，美國經濟才算真正復原。

今天，聯邦政府可以為廠商注資，讓他們雇用員工，擴充生產設備或提供服務，甚至打造一艘軍艦，把它開到海上，再將其擊沉，但如果生產的器具或提供的服務，無法讓消費者得到好處，那就無法長久經營，這樣的政策產生的效果，只會是曇花一現，財政政策千萬不能只花在這種只有一次效應的地方。

不少學生想知道他對政府部門表現的看法，特別是布希政府時期的前財長鮑爾森，對此，巴菲特倒是相當挺他的老朋友，他表示，鮑爾森面對的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面對五三五位來自不同地區的參眾議員，很難讓所有人都滿意，不論鮑爾森、聯準會主席柏南克或是新任財長蓋特納，都已經盡全力做事。

巴菲特還透露，在歐巴馬競選過程中，他曾開玩笑對歐巴馬說：「我有一個關於經濟的好消息、也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歐巴馬笑說：「先告訴我好消息吧！」巴菲特回應：好消息是，經濟狀況這麼壞，美國人望治心切，你一定可以當選；壞消息是，在你宣誓就職時，經濟情況一定會更壞。歐巴馬無奈回應：現在取消選舉好像太遲了吧！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