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升高》放空新樂園 連大型龍頭股也遭鎖定 勝率近七成！四大禿鷹頻狙擊港股

「不是跟我們打包票、說禮拜四一定復牌，怎麼都沒動靜？」「公司到底在拖延什麼？」五月二十六日，當恆生指數站上近兩年新高，港股投資人的臉上，卻難以見到一絲笑容，不安和恐懼的表情，遠多過欣喜；他們竊竊私語，對行情議論紛紛，指數漲得愈高，散戶對自己的持股愈是不放心。
 
投資人的恐懼，來自於在香港上空，有一群研究機構化身為「禿鷹」，專門狙擊上市公司：它們一手先建立放空部位，另一手發布看空公司的研究報告，藉著消息擴散機會大賺一筆。針對公司的指控，未必全然真實，但是它們只求一擊得手，得以獲利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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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高譚市」爆財報不實 瑞聲暴跌牽連台股

今年五月十一日、十八日，恆生指數成分股：瑞聲科技（二○一八．hk，以下簡稱瑞聲）被名為高譚市（GothamCity Research）的機構，兩度公布研究報告，直指瑞聲財報多處記載不實，瑞聲主要被高譚市質疑的數據包括：營運總監頻頻異動，獲利能力甚至高過蘋果，利用未公告的關係企業少報營業成本，並藉此規避蘋果對供應商的勞動檢查等。
 
當這份報告的效應不僅重擊瑞聲，五月十一日當天，除了瑞聲股價應聲倒地，去年漲幅威風八面、被視為大立光勁敵的舜宇光學（二三八二．hk），股價同樣下跌，連在台掛牌的美律（二四三九）、康控（四九四三），股價也拉回。為何瑞聲一中箭，就讓港股震動、餘波甚至牽連台股？
 
瑞聲是近年急速崛起的電聲元件大廠，不僅名列蘋果供應鏈，也陸續打入華為、OPPO及三星等品牌，深受法人追捧；僅僅過去一年，公司股價就從五一．一五港幣大漲至一一六．五港幣，漲幅將近一三○％，是香港罕見的正宗「蘋概股」。若將時間拉長，公司自○五年上市以來，股價更是大漲逾三十倍，去年八月更取代泡麵龍頭康師傅（三二二．hk），成為恆生指數成分股。
 

瑞聲股價山頂雪崩 法人力挺態度鬆動

從市值，更能看出瑞聲影響力：它的市值一度大過富邦金，在兩岸三地一千大排行榜名列第一○八；即使瑞聲被高譚市狙擊後、股價暴跌，但市值仍守穩一千億港幣（約四○五六億新台幣）以上，整整是同業美律市值的十二．九倍，堪稱兩岸三地、電聲元件業的「一哥」。
 
面對如此巨人，高譚市做足準備。它的動作處處精算，刻意選在瑞聲公布首季財報前一天發表相關指控。高譚市並強調，未來瑞聲的股價區間，應在四十至五十港幣左右，換句話說，瑞聲至少要下跌五成，才算「合理」。
 
因此當瑞聲初次被狙擊，各路外資券商紛紛「拔刀相助」、跳出來表示支持。但是隨著高譚市進一步發表更詳盡的研究，以長達四十三頁的分析，質疑公司隱瞞與二十多家關係人企業的交易，並至少隱藏了十五億人民幣（約六十七億新台幣）成本後，股價終於重挫九．八％，停牌前股價來到八十二．六港幣。
 
此時，外資券商態度明顯轉為保守，例如香港摩根大通證券就指出，暴跌三成的瑞聲表現已落後指數，在中國大陸終端需求溫和，可能再受相關研究狙擊下，建議未來三至六個月內，投資人應避免作多瑞聲。招商證券（香港）研究部副主管兼首席策略師趙文利也指出，有鑑於「很難考證集團毛利率、財務指標」，投資人應暫時保持觀望。
 
最讓人困惑的，則是公司的行動。本來瑞聲回覆投資人的說法，是「停牌三天，股東會結束後就會復牌」，但截至發稿為止，瑞聲都還沒發布恢復交易的公告，讓投資人焦急不已。畢竟延遲更容易帶來負面聯想，對恢復交易後的股價愈是不利。

放空機構卯足火力 港股近一年就有七案

「我不認為我們發動的是『攻擊』。」一戰成名以後，高譚市創辦人丹尼爾（Daniel Yu），這樣對《金融時報》強調自己的動機。他澄清，自己並非看空中國，也不認為瑞聲股價將從此一蹶不振，「我們只不過把企業真正的作為與面貌，對市場完整揭露而已。」話雖如此，但公司引借漫畫《蝙蝠俠》裡、充滿罪惡的高譚市為名，韓裔美籍的丹尼爾，顯然想藉著一己之力、靠研究在資本市場「懲奸除惡」。
 
高譚市的研究重炮連發下，把禿鷹們獵殺香港上市公司的行動，拉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過去禿鷹們的目標，股價普遍低於十港幣，市值規模頂多百億港幣上下；在巨型企業雲集的香港，這類公司規模相對較小、缺乏主要券商研究，但上市之初、公司多半有包裝亮麗的經營數據，容易成為放空機構盯上的對象。如今高譚市挑戰瑞聲，火力一舉升級，投資人猛然發現，連法人聚焦的龍頭股，也可能有舞弊嫌疑。未來丹尼爾．余和瑞聲公司，最終哪一方會勝出，市場高度關注。
 
香港股市沒有單日漲跌停板限制，融券、借券放空者也不像台灣股市，在股東會、除權息前受到必須強制回補的規範，因此，既能夠充分反映市價，對作多、作空雙方也較為公平，加上有大量中國企業來此掛牌，近年來，已經成為放空機構尋找獵物的新樂園。
 
根據本刊統計，過去六年，至少有二十三家香港上市公司遭放空機構點名，遭強制停牌、股價暴跌或因此下市者，至少有十五家，命中率高達六五％，包括一三年被香港證監會點名財務造假的中金再生（七七三．hk，已下市），剛剛被強制停牌的天合化工（一六一九．hk）、桑德國際（九六七．hk）等均列名其中。
 
近來放空機構下手狙擊港股，頻率明顯增加，最近一年，就有七件案例。除了鋁業大廠中國宏橋（一三七八．hk）的股價，高於放空報告發布以前，宣告狙擊失敗以外，其他標的如德普科技（三八二三．hk），股價暴跌九五％，中滔環保（一三六三．hk）重挫三五％，而下跌兩成隨即停牌至今的科通芯城（四○○．hk），已經算是受創最輕的公司。
 

「渾水」突襲成功 輝山乳業加碼難敵閃崩

除了高譚市，近年在港股闖出名號的放空機構，莫過於「渾水」（Muddy Waters Research）。去年十二月，渾水點名輝山乳業（六八六三．hk，已停牌）財務嚴重造假，經營團隊更涉嫌掏空資產，並且挪用資金炒作房地產；渾水除了懷疑其獲利能力，更批評輝山乳業「市價趨近於零」。面對突襲，輝山乳業靠著負責人、遼寧首富楊凱，當天出手加碼，股價不但未崩盤、反而上漲近二％作收。
 
在大股東的籌碼優勢下，輝山乳業平靜了一段時間，直到今年三月二十三日，股價才突然「閃崩」、從二．八港幣暴跌至○．四二港幣，創香港有史以來最大跌幅。隨後消息曝光，楊凱承認公司資金鏈斷裂、早已資不抵債，官方則忙著協調解決楊凱留下的殘局，至此，渾水創辦人布拉克（Carson Block）一戰成名。
 
同樣靠發表研究、放空股票賺錢，布拉克看待問題企業的態度，與丹尼爾明顯有別；布拉克對中國經濟、公司治理充滿諸多懷疑，他在輝山乳業反擊時，毫不保留的對彭博社放話：「我最喜歡放空徹底造假的詐欺型公司，香港有這類公司，所以我一直針對這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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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王「格勞克斯」終結中金再生  戰功彪炳

最近，布拉克甚至公開指出，他「從不相信中國GDP數據」，並認為中國經濟「就是個巨大的資產泡沫、信貸泡沫」。態度如此強勢，讓人更加期待、緊張，他宣稱將另外公布的香港造假企業，究竟是哪一家？
 
以數量而言，曾狙擊再生-KY（一三三七）的格勞克斯（Glaucus Research），顯然是港股的「狙擊之王」，過去五年，它已經狙擊至少九家港股，其中的中金再生已被勒令下市，瑞年國際（二○一○．hk）、德普科技分別大跌七成與九五％，同樣是戰功彪炳。
 
三年前，記者曾專訪格勞克斯研究主管安達爾（SorenAandahl），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加入安隆案的檢方法律團隊、執行後續工作，相關調查讓他好奇：「如果這麼大的企業，都能長年反覆愚弄投資人，到底還有多少公司造假，卻不為人知？」進而與友人共同創業，走上獨立研究之路，並在亞洲股市打開名號。
 

「香櫞」放空中國恒大 慘踢鐵板  負責人遭罰款

放空機構的唱衰之路，當然不可能一帆風順。香櫞研究（Citron Research）負責人賴夫特（AndrewLeft），就在放空恒大集團（三三三三．hk）一役，踢到了鐵板。
 
一二年六月，香櫞研究發表了長達五十七頁的報告，指控恒大集團以會計技巧掩蓋資不抵債的事實，並以不法手段低價獲取土地。當天上午，恒大集團股價一度暴跌近二成，但到了下午風向丕變，恒大集團董事長許家印親自主持電話會議，隔日又在香港召開全球法說，當場給投資人定心丸。
 
經過這一番部署，公司派徹底壓制了局勢，直到今天，恒大集團股價走高達十二．三八港幣，遠高於被狙擊當時的四．四二港幣，賴夫特本人更因此案，被香港證監會處以罰款、並且勒令禁止參與港股市場交易五年，可見放空不保證百分百奏功。
 
無論如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近來放空機構密集得手，勢必讓更多禿鷹們摩拳擦掌、劍指香港，準備大展身手。看來中資股的老闆們，可要當心了！

旭光高新負責人李炎（左一），曾有意收購知名車廠悍馬， 人去樓空後，如今行蹤成謎。

(圖片/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