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搞錯?光做血糖測試儀器,股價就能衝破兩百元?」當大多數人聽到五鼎生物技術公司目前在未上市盤的行情後,不免發出這樣的疑問,因為一年前,五鼎在盤商眼中還不太值錢,一股不過四十元,如今,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
持有五鼎二七.五七%股份的五鼎生技董事長兼總經理沈燕士,拜股價發燒之賜,「身價」連三跳,以現今三億元的資本額來換算,沈燕士已貴為十六億五千萬元的富翁,足足稱得上是台灣本土的「生技界新貴」。
但有趣的是,曾在清大任教、獲美國麻州大學生化博士的沈燕士,彷彿不太能認同股價短期內就呈倍數成長,面對記者,他毫不猶豫地說:「股價實在太高了!」連他自己都很訝異,選前居然一度站上兩百二十元。
五十七歲的沈燕士並非對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沒信心,也不是看壞五鼎的後勢,相反地,不斷強調「做事應腳踏實地」的沈燕士,認為五鼎潛力無窮,但近期內股價不應被炒作,「或許等上櫃後的一、兩年,我們又交出了些成績,獲得大家肯定,就值得這個價錢了」。
創業至今從未虧損過
所以,五月底,即將成為國內第一家上櫃生技公司的五鼎,承銷價格訂為八十八元,與現今在盤商間流通的一百八十到兩百元之間的「天價」相較下,可說是天壤之別,也難怪,已有投信業者看好,指出「屆時連漲幾根的蜜月行情,應不成問題。」
然而,蜜月行情之後,五鼎究竟還值不值得投資?它是一家怎麼樣的生技公司?前景如何?又能帶動其他生技股的熱潮嗎?隨著五鼎的上櫃,種種問題逐一而出。
說起來,民國八十六年十二月,才在新竹科學園區成立的五鼎,不過是個兩歲半的公司,最初資本額也才兩億兩千萬元,至今員工六十二人,研發人員十四人,和其他有財團支撐的生技公司,根本「沒得比」,然而,翻開五鼎的「成長大事紀」,相信很少人不被其中精采的故事震驚。
前年,五鼎每股稅後盈餘(EPS)只有○.○九元, 去年,進步至○.八元,今年,即使是保守估計,竟也大幅躍升為三.○五元。
問沈燕士五鼎是如何達成營收三級跳的完美演出,沈燕士笑了笑,用堅定的口吻說:「我並不認為這是所謂的大幅度成長,因為畢竟五鼎前兩年就沒有虧損,再加上產品的各國認證在今年即將通過,獲益將逐漸湧現。」
五鼎目前主打的產品是血糖測試機與測試片,專為糖尿病患者與醫護人員使用。其中,血糖儀以第三代生物感測電擊法為核心技術,全球僅有德國羅氏、美國亞培、日本東京第一等三家公司有相同的技術,連市占率最高的嬌生,還是用第二代技術,而五鼎的特殊之處,便是以網印技術代替電鍍技術,以降低成本,現有毛利率為四○%,沈燕士說:「等量(指產品的量)衝起來後,五○%的毛利率不成問題。」
血糖測試儀全球市場達二十七億美元
這套五鼎相當自豪的儀器,去年中推出,操作十分簡便,只要一個步驟三十五秒,即可測得正確數值,且用完即丟,不會直接接觸,避免交叉感染,目前已取得CE - mark 認證行銷歐洲,並已獲美國藥物與食品管理局(FDA)核可,委託一家美商股票上市公司行銷。不過,申請認證僅是第一步,往後如何在眾多競爭大廠中突圍而出,才是關鍵。
去年,血糖測試儀的全球市場值約有二十七億美元,歐美大廠占了八成,其中,居龍頭地位的美國嬌生,市占率高達三七%,大幅領先第二名德國羅氏的三四%,及第三名日本東京第一的一五%,五鼎僅拿到○.○五七%的市占率,在眾多廠牌中,顯得絲毫不起眼。
但五鼎擁有的價格與成本優勢,卻是其他廠牌所追趕不及的。五鼎的血糖測試儀售價九九.五美元,逼近美國嬌生的九九.九九美元,但和德國羅氏一一一.九九美元、日本東京第一的一一九.五美元相比下,可說是便宜許多。
由於血糖測試儀的技術門檻高,且相關專利權都已被上述幾大廠商概括,因此,沈燕士認為,五鼎可替其他廠商做代工,先將市占率衝到三至五%,等到二○二五年,全球糖尿病患者由現今的一.二三億人口,增加至三億時,五鼎的業務自將逐年擴大。
即將推出全球第一台尿酸測試機
關於國內市場,根據統計,隨著全民健保的實施,及人口老化逐年增加,血糖測試儀與測試片近年的市場成長率,高達二二.五%,而國內四十歲以上的人口,每十人中便有一人是糖尿病患者,且糖尿病患占國人十大死因的第五位,在國人越來越重視身體保健、健康檢查的此刻,更讓五鼎對未來開拓國內市場,深具信心。
沈燕士進一步補充,其實,血糖測試儀器組最主要的市場,在於測試片,因為測試片為消耗品,只要這套可攜式的血糖測試儀能普及,測試片未來的需求量,大為可觀,且由於以生物感測電極製成的測試片,成本相當低,利潤空間自然頗大。
今年下半年,五鼎還將推出全球第一台尿酸測試機,目前已取得歐洲、東南亞各國認證, 亦向 FDA 申請檢驗中,五鼎並將繼續研發血糖和尿酸測試機的合併機種,且擴展至膽固醇、肝功能等測試機的研發生產,以完全取代一般性健康檢查的項目,而這也就是五鼎今年財測營收可達三億六千萬元,較去年同期一億五千萬元成長一倍的主因了。
若說五鼎想做的僅僅是居家護理儀器,那麼,未免太小看民國六十二年就在清大分子生物研究所執教鞭的沈燕士的雄心。
自稱「三十四年沒離開過生技領域」的沈燕士,其實,心中早有個生技王國藍圖。民國七十年,在不少同事質疑的眼光中,他選擇離開清大,捨棄鐵飯碗,創辦三泰儀器公司,成了台灣第一家由國人自創的醫療儀器公司,但也走向一條前途未卜的人生之路。
三泰打穩五鼎基礎
在三泰,沈燕士邊賣儀器,邊做研發,等成果告一段落,五鼎便順勢誕生,並有別於三泰,定位在專業生物科技研發、製造與行銷的高科技公司。所以,五鼎能交出今日這樣漂亮的成績單,並非一蹴可幾,而是前方早已鋪好路。
提及往事,說話直來直往、喜歡穿著工作服外套的沈燕士說,他最討厭別人用﹁默默耕耘﹂四個字來形容他,他只是「願意做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想起二十年前,「台灣什麼都沒有,連儀器都得靠進口,讓人很不服氣。」就連當初為了研發儀器,向某政府單位申請補助,卻只換來狐疑的眼神,在在讓他感到一切都得靠自己。
於是,沒有大財團肯出資的沈燕士,帶著一顆不服輸的心,和幾位研發人員共同打拚,在當時一窩蜂流行製藥業,人人忙著開創製藥廠的時代,他卻堅持走自己的路,執意選擇從「技術門檻高,但資金投入卻不需要很龐大的產品」切入,無異成了當時的異類。
沈燕士當初的抉擇是對是錯,現在很難論斷。但可以確定的是,灰白髮參差並冒的沈燕士,確實已開創出一條新的人生大道,連他當年在清大的同事都不免偶爾「虧虧」他:「現在成了紅頂商人,發了,發了喔!」
五鼎的成績,有目共睹。去年八月,五鼎不但獲得工業局補助兩百五十萬元的研究經費,次月,再通過科學園區管理局補助四百萬元的研究經費,年底,第二代虹吸血糖計更獲科學園區創新產品獎。
獲法人青睞朝全方位生技公司邁進
難怪,五鼎既能被工業局評選為最具發展潛力的生技公司,又能獲法人中富創投、交銀、中華開發、全球創投等青睞,成為該公司的股東,去年增資七千五百萬元,也順利完成。
而沈燕士也成就了自身,隨著五鼎的名氣越來越大,沈燕士已躋身「名人」之列,各種媒體的專訪接踵而來,更常接受各個校園邀約,暢談創業理念,頂在他頭上的生技光環,就算並非最耀眼,但確實已令人難忘。
回顧以往,沈燕士萬萬沒想到,當年這嚥不下的一口氣,竟讓他搶到「數個第一」——第一家上櫃的生技公司,及第一家國人自創的儀器公司,而這也算圓了他當年胸懷壯志的一小部分美夢。
沈燕士另外還有好幾部分的夢,等待實現。他說,居家護理儀器的研發生產,只是五鼎第一階段的任務,第二階段,五鼎將走向環保、農業產品,第三階段則以中藥與新藥研發為主,最後朝全方位的生技公司邁進。
為了達成目標,五鼎已成立分子生物研究室,隨後亦將設立免疫化學研究部門,並考慮隨時辦理增資,以因應不斷擴大的研發陣容。由於體認到研發的重要,五鼎除了成立第一年的研發費用占資本額的二五%,第二年起,每一年的研發都將維持在一○至一五%左右。
上櫃是為了吸引國外法人股東
沈燕士語重心長地說,研發、生產和行銷息息相關,國內許多生技公司只負責中的生產一環,卻沾沾自喜,在各國技術都很相近的情況下,「別人(指和國外合作的廠商)不見得會給你好東西。」他很擔心「已經過一次摧殘的台灣生技界」,這次在政府的大力鼓吹下,還來不及作準備就貿然投入的業者,能否活得很健全。
沈燕士還說,許多公司貼上「生技」兩個字,為的就是要搶搭這波生技熱潮,但生技業講求的是苦幹實幹,「千萬不可存有想藉生技撈一票的心態」,而「投資人看到一些生技公司動不動就拿出 EPS 兩位數的財測,更要當心」。
儘管五鼎預估今年的 EPS 為三.○五元,已寫下公司創立來的新高, 但仍有投信業者認為這是「保守數字」,以五鼎的實力不止於此,再加上合作代工的廠商,幾乎就可敲定五鼎的獲利只會增,不會減。對此,沈燕士強調,五鼎會努力,但不會隨便亂炒股票,隨著市場作手起舞。
至於五鼎上櫃後,是否會一如在未上市盤的勇猛演出,一路飆升,自認「對股票沒啥概念」的沈燕士解釋,「公司上櫃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進一步讓國外法人來投資, 好讓股東結構更完整。 」他甚至指出: 「前一陣子那斯達克(NASDAQ)慘跌, 我很高興,大家都說比爾蓋茲茨財富一天內又縮水多少億元,但那又怎麼樣?」
言下之意,問題的核心,又回到沈燕士的三句箴言:「大家要注意,生技是投資業,不是投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