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梳蚊子館議題的過程,宛如穿越一座荒煙漫漫的廢墟迷宮,輾轉迂迴,時常在某些關鍵細節或案件上像鬼打牆一樣,反覆來回多次,才找到正確路徑。最後走出來後,不禁對台灣社會「硬要蓋」的建設迷思感到五味雜陳。
然而,也因為走過這麼辛苦、曲折的路程,方得以從鳥瞰的角度,向讀者完整呈現蚊子館生成脈絡。
在進行專題研究與採訪之前,怎麼也沒料到,除了進行大資料庫分析之外,總採訪人次會高達80多人!
為什麼需要採訪這麼多?箇中原因也是讓人百感交集。除了專家、學者、附近居民之外,最大宗的受訪者就是政府官員了。他們面對問題時抱持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讓這個專題報導難度大大提高。
一種官員是大方坦承,詳盡解說,希望共尋根本解決之道。另一種則是極力遮掩,不斷否認、跳針,甚至說謊,最後等到本刊拿出記者現場拍攝的照片,以及工程會、審計部資料,才勉強說出蚊子館真相,並對先前遮掩的態度討價還價。
一個遮掩 就得多繞好幾個彎路
每當面對一個官員的謊言,記者就得再多側訪3、4個人,取得新證據進一步追問到底,因此綿延出如此龐大的採訪人數。
一個政府,兩種心態,步伐不一致的結果,蚊子館成為台灣經濟發展脈絡下人人可見的「國王新衣」,任憑工程會列管、監察院糾正,不痛不癢,繼續耗費鉅資打造更多蚊子設施。
我們在冬日的黃昏時分,抵達中部某座蚊子館廢墟,攝影記者陳弘岱率先進入拍攝,等車停好,我隨後走入,現場瀰漫著的鬼魅氣息突然緊緊附著上來,像一層透明薄膜般揪住人心,經驗很難以言喻。
陳弘岱被我從廢棄廠房轉角出現的身影嚇了好大一跳,我笑著告訴他:「別自己嚇自己!」我們最後的共識是,除非心臟夠強,否則絕對別自己再走進這個廢墟。
辦公室內,我和研究員王炘玨進行大資料庫分析,兩人每每在盤點出一個又一個的蚊子館荒謬演進大事記後,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趕快拿出水果軟糖舒緩心情,不知不覺中累積了不少熱量。
編輯部在這個專題的前期討論過程中,曾一度考慮到媒體已經大量討論過蚊子館議題,題材似乎不夠新穎,《今周刊》到底要不要報導?經過反覆辯證和腦力激盪後,決定追溯到更源頭,獨家率先以大資料庫深入解析「惡性基因」,讓台灣社會有方法從蚊子生成之初就徹底杜絕,永絕後患!
過去,面對蚊子館議題,官方和媒體多是被動式地等到生成後,再設法揪出與活化,治標不治本。希望這個專題有拋磚引玉效果,讓我們拿出追根溯源的勇氣,拒絕蚊子館繼續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