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樑醫師被稱為『俠醫』,黃勝堅醫師則叫我『怪俠』,我覺得蠻會形容的。」許禮安自己笑稱,24小時不關機的習慣,是從急診室開始,最久還可以追溯到「B.B CALL」時期,他已經有不關機的習慣。「我隨叫隨醒,在半夜接電話能迅速回應問題。」
他是衛福部屏東醫院家醫科醫師,也是安寧緩和醫學專科醫師,「我推廣安寧療護已經有二十多年,這是我長期保持的習慣,既然走了這條路,就不會怕辛苦,安寧療護是我的人生志業。」
但他也說,真的會半夜打電話來的不多,他到處推廣自己手機號碼的原因很單純—「讓你有個護身符可以拿。」對於死亡的恐懼是人性,但對於安寧的迷思,許禮安醫師便覺得有義務好好跟大家說明。
許禮安回首初衷,當年會轉診到安寧病房的病人,都是被其他科「退貨」的病人;但現在時代不同了,已經有許多病人與家屬主動要接受安寧,因為若要離開人世,更多人決定要用自己喜歡、有尊嚴的方式,安心地離開。
若你是「標準答案症候群」,安寧會讓你不知所措
安寧就是善終嗎?一問到「如何善終」,許禮安醫師先比出了「No!」的手勢,要我們改變思維,要記得—「安寧不是善終,而是『善生』、『善別』。」
許禮安向《幸福熟齡》的讀者說明,很多民眾以為來到安寧病房就是在等死,或是通往死亡的終點站,所以他要正名,安寧不是「終點站」,安寧是人生的「中途站」。生病是個打擊,同時也是一個機會,讓我們能在最後的時光,好好地相處、告別。
「我要讓他活下去,而不是讓他死......。」這是另一個對於安寧的迷思。許禮安說,大部分人都搞錯了,讓家人來安寧病房,並不是「非死不可」,也有些人安寧後,再回去其他科別繼續治療,沒有狀態是永遠直線發展,也沒有任何決定永遠不能改變。
「如果你是標準答案症候群,遇到安寧會覺得難以理解,因為它沒有框架,有框架的話,我們就要打破這個框架。」
「安寧與其他專科的最大不同,是『尊重自主權』與『尊重個別差異』。」許禮安提到安寧的意義,就是「沒有標準答案」,每一次的安寧療護,都會視病人的身心靈需求給予個別滿足,甚至也沒有「美好的告別方式」,只能不斷觀察、溝通、理解、判斷。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一千萬人,就有一百萬種死法
「像是有位癌末病人,他問我,他還能活多久,我說我沒有把握,生死不是我能決定,但是如果病人有特殊需求,我們可以探究他背後的影響力是什麼。原來,過了那一天,他就有退休金,他想捐給他認同的慈善團體。」也因為安寧的疼痛控制夠好,讓癌末的他能夠思考自己下一步的計劃,讓人生盡量了無遺憾。
「按照標準流程,三天沒大便就要處理,有位阿公三天到了,護理師要幫他通便,阿嬤這時跳出來阻止說:『大年初一我們家是不大便的!』我們只好延到大年初二再處理。」每個病人與家屬都有他們的世界觀,安寧則給予尊重與滿足。
許禮安說,安寧療護可以「談判」,沒有絕對的SOP(標準作業程序)。
像是惡性腸阻塞,其他科會插鼻胃管、禁食,但有人說情願吐,也不願用鼻胃管;有人則說每到星期天就要拔管,星期一回來再插管,因為周末他要去教會;還有人堅持要用鼻胃管喝西瓜汁...這些都是在其他科別,會被禁止的行為。
「如果你可以忍受痛苦,我就不怕麻煩;可是我還是會跟你再次確認,我怕你受苦。」苦是什麼?如果痛苦被看見,需要被接納,心靈的擴展是否就能緩和身體的病痛?
想要好死,首先戒掉「我是為你好」
許禮安近年來除了推廣安寧療護,更是深入校園大力推動「生死教育」,因為他說:「生命教育、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社會教育都會起連鎖反應,前面無解,後面也會無解。」
「有句台詞很熟悉,叫做『我是為你好』,父母為孩子好,沒有問他的需求,就替孩子選擇安親班、補習;等到自己病重時,兒女也會以『我是為你好』替爸媽選擇插管、繼續急救!」
許禮安談到,末期病人的期待與家人不同,可是我們往往不經意地以善意為壓迫,替對方做出選擇,但這些軌跡,都能追究到我們從小也是被這樣對待。
安寧是「安樂活」,拒絕「安樂死」
台灣近年來因為瓊瑤與傅達仁的新聞而不斷有「安樂死」的討論,許禮安的態度一直都很簡單:「你不想要親自殺死自己或病重的父母,卻要立法請人處死,這合理嗎?」
安寧是想盡辦法解決、緩和病人的痛苦,讓接下來的日子還能安樂活、自然死;安寧做好疼痛控制,從社會、心理、靈性力量等協助病人,求活不求死。
「我曾聽過一位腦麻的青年對著躺在床上的植物人悲嘆,覺得植物人好可憐;我反過來告訴他,說不定植物人也覺得你要四處找工作,很可憐。我們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替別人下決定,是很危險的事。」
24小時手機不關機的許禮安醫師,被稱為「怪俠」甘之如飴。
生命本來就沒有標準答案,在安寧體現的則是人性尊嚴,尤其是在生命的最後篇章,我們要怎麼書寫,盡情在我。
最後附上許禮安醫師的聯絡方式─記得有位醫師,願意在生命的中途站,陪你到最後。
24小時安寧諮詢專線:
0955-784-748
安寧諮詢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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