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6日上午,賴永祥在前往經濟部開會時,邊走邊想自己跟誰比較熟、可以找誰來幫忙,沒想到台灣區工具機暨零組件工業同業公會(TMBA,以下簡稱工具機公會)名譽理事長嚴瑞雄(東台精機董事長)主動與他聯繫,讓賴永祥又驚又喜:「天啊!原來要請人幫忙不用打電話,用『想的』他就來了」。
另一頭,工具機公會理事長許文憲(哈伯精密董事長)看見政府決定要增購口罩設備產線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傳LINE給經濟部長沈榮津,表示建置60條口罩設備產線若有需要用到工具機暨零組件的專業人才及資源的話,請部長不用客氣,「平常部長很忙,回電話都不是很快,這次他在幾分鐘內就回我電話了」,許文憲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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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區工具機暨零組件工業同業公會許文憲(左)與財團法人精密機械研究發展中心總經理賴永祥(右)。
許文憲得知嚴瑞雄也有聯繫賴永祥後,剛好一拍即合,工具機國家隊的雛型就這樣誕生了,賴永祥很感動台灣人如此團結:「大老闆們想的都不是那這樣政府要給我多少錢,一天要付我多少薪水」。
當天下午嚴瑞雄、許文憲連同工具機公會常務理事戴雲錦(台灣瀧澤科技總經理),直奔口罩機製造商權和與長宏查看情況:「結果我們看了覺得問題滿大的」,因兩家口罩機製造商規模小,以長宏來說,公司從上至下總共約10人,一個月頂多做出2台口罩機,要做第3台就比較困難了,這樣政府採購的60台口罩機會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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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機製造商長宏本廠(台灣區工具機暨零組件工業同業公會提供)。
2月7日早上10點,沈榮津集合工具機公會以及權和與長宏到經濟部開會,討論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完成60條口罩產線以穩定民心,當時權和與長宏兩位老闆提出除了缺料,還有缺組裝設備、配電、調機的技術人員,「這些技術人員我們工具機公會都沒有問題」,許文憲信誓旦旦地說。
工具機公會的7家會員廠商(哈伯、東台、上銀、靄崴、亞崴、永進、瀧澤)老闆當天因此臨時召開會議,一路從下午3點15分開到晚上9點,討論要如何調度員工來協助製作口罩機。
工具機業者紛紛派出公司裡的菁英 以最快速度達成使命
2月10日,瀧澤、東台以及3個法人單位率先展開行動,而後另外27間公司也陸續投入製作口罩機,其中有大約70%來自台灣中部,20%來自北部,10%來自南部。
每間公司都派出自己的菁英,不過由於這兩家台灣僅存的口罩機製造商規模不大,沒有標準作業程序,第一周他們猶如跳進泥沼,一直在分析應該要把一台口罩機器拆解成幾等分、需要有哪些零件、協力廠商要如何組裝等SOP流程。
在台灣瀧澤科技平鎮廠擔任廠長的徐浩東副理從業已經23年,這次可以說是口罩機組裝指揮官(種子老師),他坦言:「我們以前都沒有接觸過口罩機,全部從零開始,負責這項工作相當困難,也很無助」。
究竟有多麼困難?國家隊把原本空無一物的300多坪空間,從配電開始,讓它成為有電可以製造口罩機的工廠,有時他們要手工剪線、磨螺絲,還曾經出現已經簽收的零件卻找不到的情況。
而廠房因為位於山上且偏僻,一開始手機根本沒有任何訊號,工業局副局長知道這個情況後,直接安排附近加裝基地台,國家隊成員第2、3周後在現場才有辦法用手機互相聯絡。
在台灣瀧澤科技工作6年的資深工程師陳嘉榮,這次負責組裝口罩耳帶機,他說過程中不自覺會產生壓力:「想要趕快把機台調出來,讓民眾安心。萬一調不出來,拖延到生產、出貨的時間,無形中壓力就慢慢跑出來了」。
以前陳嘉榮在瀧澤上班最晚8點半下班,這次因為加入國家隊,每天要從桃園平鎮到五股工廠協助口罩機製作,平均大概都晚上11、12點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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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瀧澤科技徐浩東副理,因為協助口罩機製造,一度被妻子不諒解。
已婚的徐浩東就說,因為晚下班,妻子一開始不太諒解,雖然有解釋是去做口罩機器,但直到有一天妻子在電視上看見徐浩東的背影,才對他說:「你這個是做好的事情,做好事的人會有好報」,徐浩東當下聽了覺得很感動,妻子從那之後就全力支持他了。
提到工具機國家隊,洪輝嵩感動到一度哽咽泛淚︰「他們全部是無償的,完全沒有領(國家)薪水,每個人把自己的工具箱帶過去,然後吃、住都是自己付錢」。
「國家隊」的光環振奮人心 合力為台灣完成92條口罩產線
經過一周的摸索,2月16日第一台口罩機完成出爐,「我們只有一個感慨,非常爽」,許文憲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政府也是在這時開始稱呼口罩生產商、工具機公會、國軍、經濟部團隊、相關法人等無名英雄為「口罩國家隊」。
有了口罩國家隊這一句稱號後,所有參與口罩機製作的工具機業者都被激勵了,平時工作若使用100%精力,他們在國家隊付出的精力是200%,甚至300%,台灣瀧澤科技稽核室室長張麗慧笑說:「平時工作都沒那麼認真」。
張麗慧透露,因為工廠偏僻,原本連少訂便當都是件令人頭痛的麻煩事,而有了國家隊的光環後,不只便當、飲料業者,連計程車都很願意載送了。
經濟部下訂的60條口罩產線3月5日全數交機,只經過短短25天,工具機國家隊投入超過2200人次,這超乎外界預期的速度,讓總統蔡英文親自蒞臨現場感謝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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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總統蔡英文親自蒞臨口罩機工廠,感謝工具機國家隊(台灣區工具機暨零組件工業同業公會提供)。
然而台灣人對於口罩的需求量依舊持續增加,因此行政院再加碼9000萬元添購30條口罩產線、2條綁帶式口罩產線,原本預計3月底完成,工具機國家隊這次投入約1000人次趕工,並提前在3月20日全數交機。
「這是一個光榮的時刻,我們初步達成了任務,但是我們繼續還有防疫上的措施要逐步地去進行,我想大家都是一顆小螺絲釘,我們怎麼樣把這件事情做好,我想就是要持續地努力、持續地小心。住在台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大家一起共同努力」,賴永祥說。
工具機業者平時廝殺嚴重 如今彼此成為好朋友
這次讓許文憲感到最意外的事是,平常工具機業者競爭激烈、廝殺嚴重,肺炎疫情的口罩荒使大家團結成一條心,合作完成台灣的需要,許文憲想代表工具機產業感謝政府:「有機會協助政府穩定民心是我們最大的榮耀」。
徐浩東表示,做口罩機之餘,大家私底下還變成好朋友,他甚至與大家約好,明年參加台北機械展時,他會在現場用廣播的方式呼叫口罩國家隊,大家集合後,他要請大家喝咖啡。
陳嘉榮表示,自己終於為了台灣做有意義的事情,「畢竟人生活這麼久,從沒有做過特別有意義的事,經過這件事讓我覺得說,人生變得更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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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瀧澤科技的資深工程師陳嘉榮於口罩機工廠認真工作(台灣區工具機暨零組件工業同業公會提供)。
以前民眾大多不知道工具機在做什麼,這一次透過協助政府生產口罩機,讓台灣人知道工具機的重要性,也使在工具機產業中打滾三、四十年的許文憲大嘆:「難得能夠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這一輩子在這個行業值得了」。
其實在肺炎疫情之前,中美貿易戰對工具機產業的衝擊很大,「大家已經受很嚴重的內傷」,不過許文憲保持正面思考,他認為這一波剛好能讓台灣工具機業者有轉型的機會,包括重新培育人才、重新布局市場、重新思考產品定位,朝高附加價值、智慧化的方向走。
最後,許文憲想建議政府,對於有影響到穩定民心、國防的台灣產業,無論是低、中、高科技,政府勢必要重新檢討、盤點並扶植,讓大家將技術都根留台灣。
工具機國家隊完整名單:
瀧澤科技
東台精機
東捷科技
靄崴科技
台灣引興
哈伯精密
上銀科技
大銀微系統
永進機械
亞崴機電
程泰機械
普森精密
協易機械
東培工業
盈鍚精密
高明精機
台灣麗偉
慶鴻機電
友嘉實業
德大機械
鍵和機械
新穎機械
凱柏精密
高鋒工業
嵩富機械廠
吉輔企業
崴立機電
大立機器
三鋒機器
精密機械研究發展中心
金屬工業研究發展中心
工業技術研究院機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