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扛家計拼博半輩子　全台唯一女拍賣員劉乃禎：「把自己當男人用」

凌晨的果菜批發市場裡，大貨車、堆高機來來回回正在下貨中，理貨員搬下一箱箱的水果，堆疊成列如圍牆般，還要在每件貨物箱子外寫上序號，另一邊則有拍賣員手持裁價機，一一開箱檢視，為待會四點多開始拍賣的每件貨品決定拍賣的底價。

這是凌晨兩點多位於台北市濱江街的第二果菜批發市場內的情景，有一群人在大多數民眾都還在深睡的時刻，為生活拼博著。在這個多為男性工作人員的市場裡，卻「萬綠叢中一點紅」，全台灣唯一的女拍賣員劉乃禎也正在賣力細心檢查一箱箱檸檬，並將拍賣底價輸入裁價機裡，等著稍候戴上藍色鴨舌帽，站上拍賣台。

或許大多數人對於拍賣員的工作並不了解，但拍賣員對於民眾每天在市場上買到的蔬菜水果價格有著決定性的權力，尤其台北農產運銷公司底下的台北市第一、第二果菜市場供應了北部地區數百萬人口每天所吃的蔬菜水果，因此拍賣員的角色十分重要。

劉乃禎說：「每天要隨著蔬菜水果的到貨量及品質判斷拍賣底價的價格高低，靠得是大量的經驗累積，首先考量的是昨天的行情、今天的到貨量，另外連氣候及節日都會是裁價時的依據，拍賣底價裁得太高怕沒人買、太低又怕辜負農民心血」，還要發揮「喊價」技巧，要想辦法在價格上取得農民與承銷人中的平衡，將貨全數拍賣出去，因此相當耗費腦力及體力。

「你可以用手指輕刮檸檬外皮，聞聞看無籽檸檬跟一般檸檬香氣的差別。」劉乃禎手拿著檸檬細心解說著。拍賣員不只要懂得分辨水果品質外，平常還要跟產地的農民保持聯繫了解市況，劉乃禎此時正發揮著女性獨有的細膩韌性，完成細瑣的工作。

拍賣時間一到，劉乃禎突然「霸氣」了起來，戴起拍賣員的招牌藍色鴨舌帽，站在拍賣的電腦前就定位，開始今天拍賣葡萄、枇杷、檸檬及草莓的重頭戲。劉乃禎扯開喉嚨，用流利的台語喊著：「一號、五十元」、「二號、四十五元」…，只見有些承銷人稍稍動了一下手指，劉乃禎微微瞄了一眼，立刻就知道貨要賣給誰，連問都不用問就能靈活地在電腦上輸入承銷人的數字代號，這些全靠長期累積下來的經驗。

▲只要一站上拍賣台，劉乃禎就展現霸氣一面。（圖／翁挺耀攝）

劉乃禎說：「拍賣時，除了『喊價』技巧外，承銷人多數為男性，因此氣勢要強，不能在拍賣的時候被承銷人壓過去，有時為了未拍賣出去的水果，還要自己找人幫忙買，因此還要會做人，『嘴要甜、要勤快』，了解與各種承銷人間的相處方式，因為有時不得不套套交情，請承銷人幫忙買貨。」

要成為一個好拍賣員的過程絕對不輕鬆，一般從理貨員做起，要搬貨、堆貨，到會分辨蔬果品質、站上拍賣台向承銷人喊價，工作需要大量的經驗累積，因此養成期至少五年起跳，劉乃禎說：「當時還是理貨員時，每天都要搬上逾百箱的蔬果，還要一一整理寫上序號，另一方面還得一邊偷學其他拍賣員的裁價、拍賣技巧，足足花了五年才站上拍賣台。 」

不過，在女性極少、充滿陽剛味的工作環境裡，劉乃禎也得學習男人間的說話方式，就算聽到三字經仍相當習以為常，問到會不會常因為身為女性的關係而被其他男同事調侃，劉乃禎大笑說：「不會啦，可能因為我比較『恰』，所以男生會怕。」

臺北市第二果菜批發市場拍賣組組長鍾昭智笑說：「劉乃禎是相當敬業的人，明明表定凌晨兩點上班，她卻都維持不到一點就到市場的習慣。女性的身份，也讓她跟承銷人間比較好溝通，不過『她是男人個性啦』」。

劉乃禎除了在工作上，必須取得農民與消費者在農產品價格上的平衡外，為了拉拔兩個兒子長大，他也需要維持在繁重工作與家庭間的另一種平衡。

她成為女拍賣員，一開始也是誤打誤撞，劉乃禎說：「十七年前她原本服務的超市倒閉，後來輾轉被分配到拍賣部，開始進入這一行，一開始相當不適應，每天要搬貨、理貨，長期上大夜班的生活實在不輕鬆，但為了自己與兩個兒子的生計，不得不咬牙苦撐。

「做著做著也習慣這種半夜討生活的日子了。」劉乃禎回想起剛進拍賣部工作時，因為工作日夜顛倒，回家之後還有煮飯、洗碗、洗衣服等家事等著她做，當時孩子們也正值叛逆期，她卻因為工作關係，無法時時關照兒子，常常在凌晨出門上班後，還要煩惱兒子蹺家，在忙碌的工作之餘還要打電話找人，「實在壓力很大。」

劉乃禎的大兒子于世宸說：「媽媽為了養大他們，吃了不少苦，像他在青春期時，常常趁母親出門上班時，偷溜出去跟朋友聊天、出去玩，確實曾讓她相當擔心。」

不過，于世宸說：「一路看著媽媽的辛勞背影，跟弟弟兩人下定決心不能再讓母親操煩，因此兩人從高中起就開始半工半讀，現在都出社會工作了，未來希望能讓媽媽肩上的負擔不再如此深重。」

劉乃禎為了扛起家計，已拼博大半輩子，問她會不會覺得累，她只是微笑地說：「累也早就累習慣了，未來只要能把工作做到退休，過過平順的小日子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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