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軍和反抗軍對於領土及資源的爭奪,讓敘利亞人被迫逃往鄰近國家,成了難民,其中有五五%為十八歲以下兒童及青少年,內戰讓這些兒少失去教育機會、營養不良、留下心理創傷、被迫接受童婚,或成為童工與童兵。
最初,比鄰的黎巴嫩對敘利亞難民敞開雙手,是敘利亞鄰國之中,接納難民最多、全球難民密度最高的國家,截至一九年三月,黎巴嫩境內已有近九十四萬敘國難民。
然而,黎巴嫩其實是泥菩薩過江,一九九○年才結束長達十五年的內戰,國力尚待復甦,此時大量敘利亞難民湧入,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對黎巴嫩無疑是巨大的壓力,再加上兩國的文化差異,使得黎巴嫩的接待社區與難民家庭,雙方之間關係漸趨緊張。

用導演之眼 捕捉難民兒童苦難
這樣「假象的平穩」,張艾嘉透過一雙導演之眼,敏銳地捕捉。她在當地除了走訪兒童關懷中心、教育中心、帳篷生活區,還加碼請工作人員帶她去探訪街童聚集之處。因為被交代不能直接給錢,所以她請街童們去連鎖速食店打牙祭,孰料一進到餐廳,一票管理階層的人目光炯炯,在櫃檯後面站成一道人牆,因為這些街童總是盤踞在附近車道賣東西,對店家來說,就是「不受歡迎的熟面孔」,加上整間店裡滿滿的黎巴嫩人,投來不友善的目光,街頭討生活的孩子早已學得很機靈,點完餐就去店外等待,「他們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裡。」張艾嘉加重語氣說道,「都是人嘛,為什麼要把民族細分到這種程度?」
街童學到的世故,也讓張艾嘉心疼,給孩子們買完速食,志工一行人到附近用餐,飯後兩隊人馬再次相遇,街童喊著「water ! water !」要張艾嘉給他們買水喝,不料一名十來歲的女孩跳出來,霸氣制止同伴,對眾人說這位女士已經給我們買吃的,別再向她要東西,街童們一哄而散。
「就算是街童,敘利亞人仍活得很有尊嚴。孩子因為窮,得做童工、街童,我很想把他們找回來。」張艾嘉說,對於停止戰爭,她能做的不多,但從一九九三年參與世展會活動以來,一直想讓「最脆弱的兒童」獲得有尊嚴的生活方式,有健康的環境、乾淨的飲水,以及接受教育。
「最脆弱的兒童」在張艾嘉去過的索馬利亞、衣索比亞、剛果、迦納、獅子山共和國都有,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的報告,一七年底,全球有六千八百萬人遭受迫害、衝突、暴力或違反人權而流離失所,其中兩千五百萬人成了難民,有五二%不滿十八歲,他們常遭受極端的暴力、剝削、虐待和忽視。
這些數據下,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敘利亞孩子,不滿八歲的是一出生就活在別人的屋簷下,年紀較長的則是親見家不成家,歷經逃難落腳在難民營,心中很清楚難民營與「家」的差距有多大,這段歷程甚至是摧毀夢想的程度。
馬吉達.安傑爾村的一個男孩告訴張艾嘉,從前的夢想是當飛行員,但是當他經歷敘利亞戰爭後,夢想就變調了,因為正是戰機讓他失去了家園。「在這樣的環境成長,累積了不滿、仇恨,讓一些孩子會去做自殺式攻擊、人肉炸彈,那心中充滿的恨,我們沒辦法想像。」張艾嘉說。
憶起1993年第一次走入索馬利亞的難民營,
張艾嘉說:「所見都是母親和孩子們一雙雙無助、無神的眼睛,
但也見到世界展望會前線工作人員無私的奉獻。」(圖片/台灣世界展望會提供)
難童:希望別國的孩子,沒有這樣遭遇
還有孩子告訴張艾嘉:「我不懂內戰,但我不希望發生在我國家的事情,發生在其他的國家。」、「我覺得我們不該有這樣的遭遇,我也希望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的孩子,會像我們這樣。」張艾嘉說,這些話都出自十來歲的孩子們,讓她很心痛。
「黎巴嫩與敘利亞之間的衝突,最初源自於內戰,內戰是什麼?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吶,因為立場不同,因為爭奪權力,變成互相敵對。」張艾嘉不疾不緩地說。「離開黎巴嫩時,感到很悲哀,覺得人類自我摧毀的速度愈來愈快,更悲哀的是,我們沒有什麼智慧去明白,其實我們離這樣的狀況並不遠,好像在講別人的事,其實都很相似。」張艾嘉用這樣一段話,答覆關於「香港」的問題,整句話像是要略過「香港」這個話題,卻又像是輕輕掠過了「香港」。
張艾嘉探訪難民孩子,即使生活環境惡劣,
卻都沒有怨恨的表情,純真、善良,令她心疼。(圖片/台灣世界展望會提供)
畫中將樹比擬為敘利亞、小鳥為家的艾伊莎(Aisha)表示:
「兒童是戰爭裡最大的受害者,我們不願戰火降臨在其他國家的孩子身上。」(圖片/台灣世界展望會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