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從去年五月一日,至今總共六篇關於美國總統大選的報導,一直強調川普把大選當「真人實境秀」來做,自己兼任製作人與男主角,不斷創造衝突來爭取最高的收視率。原本美國總統的工作本質,就具有高度的表演性質,川普把表演的部分發揮到極致,對於嚴肅的政策層面,則刻意忽視,或是為了表演的需要,乾脆犧牲政策的嚴肅性。
川普演了十八個月的真人實境秀,演成了白宮主人,現在麻煩正要開始。
麻煩來了 政治團隊無法「演戲」
別會錯意了,筆者說的麻煩,不是川普弄假成真、假戲真做的麻煩,他反正進了白宮還是繼續演戲,對川普來說一點都不困難。勝選之後,川普馬上更改劇本,與希拉蕊、歐巴馬,甚至安倍與朴槿惠大演和解秀,台詞一八○度大轉變,照樣博取極高的收視率。明年元月,川普會把白宮改成攝影棚,直接在裡面上演《紙牌屋》(House of Cards)。屆時所有人看到的,不論演員或家具,都是真的,這也難怪好萊塢明星會那麼討厭川普,既然有真的總統在演戲,誰還要看假的分身?
川普的麻煩處,在攝影鏡頭之外,也就是不能演戲的那個部分,簡單來說,就是政治團隊的運作。
川普不只沒人、沒團隊,而且參議院、眾議院的議員們全部都是他的敵人,更不要說一心等著美國霸權垮台、虎視眈眈的北京政府。沒有團隊的川普,很可能淪為令不出白宮,一上台就跛腳的衰咖總統。然而,美國總統擁有龐大的權力,川普不會坐以待斃,事情就大條了。
後盾太少 大選期間僅四大咖相挺
川普沒有團隊,在十八個月的競選期間,支持他的一線政治領袖只有四人,高齡七十二歲的紐約前市長朱利安尼、高齡七十三歲的眾議院前議長金瑞契(Newt Gingrich)、現任紐澤西州州長克里斯蒂(Chris Christie),以及準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
朱利安尼早在二○○一年就卸任紐約市長,金瑞契更早在一九九九年元月就辭去眾議院議長,兩人不在第一線政治運作已經十五年。克里斯蒂是檢察官體系出身,沒有國會山莊的經驗,只有五十八歲的彭斯在擔任印第安那州州長之前,曾經做過十二年的眾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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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智囊梅爾沛斯 厭惡量化寬鬆,力拚美國GDP
在經濟與金融市場領域,這裡,他的團隊充滿了爭議性的華爾街投資銀行家,與汲汲營營的遊說律師。
曾任貝爾史登首席經濟學家的梅爾沛斯(David Malpass),將是川普的經濟核心智囊,川普喊出「讓美國GDP倍數成長」,就是他的主張。今年剛滿六十歲的梅爾沛斯,在八○年代的雷根總統時期,做過財政部助理次卿、在老布希任內做過助理國務次卿。
梅爾沛斯厭惡柏南克、葉倫的量化寬鬆,他曾經說過:「美國《憲法》沒說,聯準會的資產可以膨脹到二兆八千億美元,我們已經完全失控了!」
川普在競選期間不斷批評葉倫,選後則明講會讓葉倫做到一八年元月法定任期屆滿,但是他會另請高明,背後都是梅爾沛斯的影子。
梅爾沛斯在一二年出版一本《四%方案:重新釋放美國經濟成長動能》,說重新讓美國經濟成長動能倍增,一點都不困難,只要做到「高利率支撐強勢美元、降低稅負、減少法規、控制聯邦政府債務」四個重點即可!
華爾街當然聽得懂梅爾沛斯的主張,因此川普當選之後,美元匯率大漲、公債利率狂飆,金融股因為法規鬆綁(與共和黨主張一致)而狂升,傳產股也被減稅的想像刺激上漲,只有科技股因為擺明了不支持川普而下挫。
▲梅爾沛斯反量化寬鬆,若入閣,其主張將會讓美國經濟走向急轉彎。(圖/Getty)
財務大將穆欽 高盛銀行家,當電影製片也很會賺
值得注意的是川普財務委員會主席穆欽(Steven Mnuchin),父親是高盛證券的資深合夥人,穆欽從耶魯大學畢業後也進入高盛,父子總共累積了將近五十年的高盛資歷,以及數億美元身家。
穆欽後來到好萊塢當《美國狙擊手》、《瘋狂麥斯》的製片又賺了大錢,最近上映的《會計師》,他也是主要投資人。川普勝選後,穆欽現在是呼聲最高的財政部長人選。
期盼能夠「翻轉華爾街」,投票給川普的選民們,很快就會發現,川普早就被華爾街銀行家、對沖基金禿鷹,以及政商勾結的私募基金團團圍住。知名禿鷹卡爾伊坎敲鑼打鼓一路支持川普,梅爾沛斯、穆欽,還有大力捐款給川普勝利基金的捐款者,全是華爾街大亨,穆欽的私募基金背後大股東是索羅斯,而且,他們都是猶太人。
川普擺出為底層人民發聲的態勢,結果身邊全是華爾街那群最貪婪的禿鷹,將來執政只要一有閃失,
他的財經團隊恐怕馬上就被選民拖出來公審。
▲穆欽(左)是川普競選期間的大金主,也是呼聲最高的財長人選。(圖/Getty)
首席軍師曼納福特 遊說高手,與獨裁者有交情
另外,川普全國競選總部主席曼納福特(Paul John Manafort),本業是華盛頓的遊說公司老闆,選舉後期,被挖出來說拿了烏克蘭前總理亞努科維奇一千三百萬美元,替這位親普丁的獨裁者在國會山莊遊說。
曼納福特原本非常低調,更是川普競選活動的關鍵操盤人,他替多位獨裁者遊說的特異功能,被媒體大篇幅報導之後,最後被迫辭職。
曼納福特在川普勝選後的角色雖然未定,但是他以及許多華盛頓的遊說者,會繼續影響川普的政策,則是必然的。
▲曼納福特是川普選戰操盤手,但曾為獨裁者說客的身分充滿爭議。(圖/Getty)
貿易操盤手迪米克 三十年正牌「鋼鐵人」,鼓吹製造業返美
川普身邊還有一位特異功能人士——紐柯鋼鐵前任執行長迪米克(Dan DiMicco),是川普團隊的貿易顧問。
紐柯鋼鐵(Nucor Corp.)是最具代表性的「川普概念股」,大選期間,紐柯股價買盤強勁,勝選後更從四十八美元暴漲逼近六十美元。這家總市值約新台幣五千五百億元的鋼鐵廠,是美國鋼鐵產業異軍突起的代表作,產業歸類為「小型鋼鐵廠」(Mini-mill)的紐柯,是北美最大的廢鐵回收公司,被哈佛商學院列為「破壞式創新」的典範。
迪米克不是那種獵人頭公司請來的高薪經理人,他從八二年進入紐柯,二○○○年接任執行長,一直到一二年才退休,是擁有三十年資歷的正牌「美國鋼鐵人」,他在自傳《美國製造》中闡述,重新找回製造業,將能帶領美國重返榮耀。
迪米克的主張,幾乎就是川普貿易的政策,他說自由貿易是令人尊敬的理論,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墨西哥、中國及許多國家的政府,都用各種退稅的方式補助自己的企業,「我們和中國打了二十年的貿易戰爭,而美國政府的表現根本不及格,現在,我們必須為了自己的企業挺身而戰!」
迪米克說,如果中國政府可以用大量的土地、租稅、出口退稅等政策來補貼企業的國際競爭,那麼美國政府也可以,這樣才是公平基礎上的自由貿易。
他曾舉例,雷根總統對日本進口機車課徵四五%的進口關稅,逼迫日本政府坐上談判桌,談出對美國機車產業有利的條件,也為哈雷機車創造了風靡全球的條件。
可以想見,迪米克等人很快就會展開一連串的貿易談判,貿易戰爭取代原本劍拔弩張的地緣政治對立,「中國、墨西哥可以,美國也可以」的對等原則下,貿易談判與報復等對立必然升高,好戲可期。
▲將要主導貿易談判的迪米克,認為找回製造業,可帶領美國重返榮耀。(圖/Getty)
怪咖媒體人巴農 電視電影人,網戰功力高強
川普團隊中還有一位重量級導演,就是到八月才浮出枱面,正式成為競選總部執行長的巴農(Stephen K. Bannon)。
他創辦的網路媒體Breitbart News,才短短四年,就被選入全美最給力的二十五家政治媒體,競選期間,專門以尖酸刻薄的角度批評共和黨的老派文化,反移民、反自由貿易的論調,幾乎就是川普競選的主軸。這個媒體還曾發動攻擊,試圖迫使共和黨眾議院議長萊恩退出參議員的選舉,雙方結下梁子。
巴農是個怪咖,在哈佛商學院拿到MBA後,進入海軍服役,退役後跑去華爾街,在高盛證券搞企業購併,再跳到娛樂圈。他製作的電視劇《Seinfeld》收視長紅;最近幾年,他高舉反對老舊政治勢力的大旗,到處與華盛頓的官僚體系對幹。
巴農與川普一拍即合,過去一年半的總統大選真人實境秀,巴農貢獻良多,目前川普已經任命他擔任首席策士與資深顧問。
▲一手創辦了最有影響力的保守派媒體,巴農對川普的選戰功不可沒。(圖/達志)
政治化妝師蒲博思 搞定白宮與國會關係,對台友好
至於已宣布為白宮幕僚長的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蒲博思(Reince Priebus),他擔任威斯康辛州共和黨主席時,成功輔選現任州長沃克與共和黨議長萊恩。大選期間川普與萊恩對立,他居中扮演協調者角色。
蒲博思今年只有四十四歲,卻已成為川普與國會山莊之間最大的公約數,他的出線,將有助於川普修補與萊恩的關係,以及川普政策在共和黨內部得到支持。
蒲博思擔任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時,曾率團來台出席建國百年國慶,也曾在去年十月國慶來訪,並和當時競選總統的蔡英文會面。一般認為,對台灣友好的他出任白宮幕僚,對未來台美關係將有所助益。
靠著自己每天粉墨登場,演出總統大選真人實境秀的川普,即將進入白宮,他身邊的團隊,老的老,怪的怪,讓人摸不清楚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決策;加上川普個性獨斷,經商四十多年來,身邊沒有長期跟隨的老臣,只有來來去去的律師與商業對手。
川普進入白宮之後,恐怕會天天上演比《紙牌屋》更精采的戲碼!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國會對川普的政策買不買單,蒲博思的地位舉足輕重。(圖/達志)
川普喜歡用什麼人》不在乎學歷,偏好實戰派
川普曾說他的用人最高指導原則是:「用一軍中的一軍。」(hire the best from the best)。不過,親人顯然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一軍。川普是商人,主體事業是從事房地產開發的「川普集團」,該機構有七名關鍵管理要角,除了川普擔任董事長,三名已成年子女皆位列副總裁級「七人小組」要津,可說是名副其實的家族企業。
川普集團是私人企業,他要怎樣安插人事,外人沒有置喙餘地。但是,當選總統後旋即成立的政權交接小組,川普三名成年子女及一位女婿均入列。美國媒體指出,川普的高富帥女婿庫許納(Jared Kushner)未來極可能加入行政團隊擔任要職,即使沒擔任正式官職,也將是川普極為倚重的人;川普前妻甚至跳出來請纓擔任駐捷克大使。
至於他的用人哲學為何?累積數十年創業經驗,他雇用員工,不那麼在乎學歷,因為他曾雇用過學歷很高的員工,表現卻不如預期,但也有低學歷者,表現反而出色,因此他認為最重要的是給機會;進一步找事業夥伴的話,他非常重視情義和誠意這兩項特質,對方必須是個好人。
從川普任命的人選及其經濟顧問群觀察,顯然他對學者興趣不大,而是喜歡用在政治、財經政策以及金融市場有豐富經驗的實戰派人士,如政治人物、企業家或金融市場操盤人之流。
(謝富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