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睽違14年重返小螢幕主演《台北女子圖鑑》的氣質女星桂綸鎂,一回歸便靠此劇首度入圍第58屆金鐘叩關視后寶座,對此,她謙虛的表示一切都是製作團隊們共同努力的成果,很開心和大家一起分享入圍喜悅。
相較於《台北女子圖鑑》中飾演愛情速食女,現實中的桂綸鎂對於感情有自己的獨特看法,她2023年受訪時曾表示,生命裡有人讓她能夠很安心,「就算是一個人也不覺得孤獨」。
(原文刊載於:2016/11/10 更新時間:2023/10/16)
以下為《今周刊》2016年的專題報導。
▲桂綸鎂隔14年回歸小螢幕主演《台北女子圖鑑》(圖片來源:取自Disney+臉書)
17歲出道,桂綸鎂始終活在許多標籤之下,但她從不刻意解釋自己,對她來說,重要的是探索可能性,就像在新片《德布西森林》裡,從迷失中尋回自我。
今年初,冬寒正盛,一月二十三日那天氣溫下探五度,大夥兒替街友辦了「無家者人權尾牙音樂會」,讓流浪者們過個好年。夜深散了會,賓客陸續離場。小鎂用臃腫的黑色羽絨外套包緊清瘦的身子,在頭臉上套了毛帽口罩,一點也不張揚地拿著掃帚畚箕,彎下了腰。
交錯觥籌酣宴後,總得有人收拾殘局,她和導演男友戴立忍就默默地扛下這事,清理起來,「我很單純覺得大家都這麼忙碌,那我應該要幫忙。」她當時自然沒料到,自己掃地的身影,竟碰巧被人撞見,還拍了照,果然,隔天這事又被視為「好人好事代表」。
「這……其實就是一件很一般的事,只要有人有這個心,就會去做。」小鎂的模樣和聲線都帶著苗條乾淨的氣質,不見一絲肥膩,沒有半點油花。
談「台獨女友」風波 「我不會因這些言論,刻意扭轉什麼」
談「台獨女友」風波 「我不會因這些言論,刻意扭轉什麼」
對公眾人物來說,做了件善行義舉,又被公諸於世,絕對一本萬利,更何況她那次「為善不欲人知」,一不小心被拍到,形象更是好到無話可說。
然而,當這事再被提起,她卻微微蹙起眉頭,「我沒想到我會被拍到。」小鎂歪著頭想了想又說:「這跟我曾經做過的一個裝置藝術還滿像的……。」
她曾在當代藝術館做過一個展覽。展場中央,播放著素顏小鎂的影像,人們一開始都會好奇地盯著電視機,期待裡頭的她會做出什麼事。忽然之間,周遭布置的鎂光燈卻突然同時閃爍,「他們驚恐的表情就會被拍下。」這件作品的名稱叫〈恐懼〉。
「當時看到報導,我的心情跟那些突然被拍到的觀眾一樣,為什麼公眾人物一定要接受這種沒有禮貌、不被告知的拍照呢?」小鎂講這話時,語氣沒有任何攻擊性,不慍不火。
作為一個大明星,「桂綸鎂」就像尊日本神社裡掛滿祈願繪馬的架子,扛著無數期待,本來面目卻被標籤淹沒。
有人在小鎂身上貼了「藝文女神」、「文青」的標籤,也有人在她過往的故事中,搜索她「叛逆反骨」的那面,中國網友最近更因為戴立忍曾支持「太陽花學運」,霸道地狂喊封殺,連帶把小鎂也看成「台獨女友」。
對於外界的評價,「我欣然接受。」小鎂說,「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想法,我接受這些,但我並不是完全屬於這些。我不會因為這些言論,刻意想扭轉些什麼。」她笑說,「就像我總說,我沒有辦法回答『我是誰』這個問題,人沒有辦法全面的認識別人或自己!」
對她來說,「文青」也罷、「叛逆」也好,與其去解釋自己都還不清楚的事,不如繼續探索生命未知的可能性。
小鎂演的新片《德布西森林》最近上映,在片中,她與陸奕靜扮演的母親,因為一場關說案催生的風暴,無法在都會裡繼續生存。兩人躲入山林,背負著壓力、自責和迷失的自我,在時間空間渾然一體的高低海拔間,與綿密的音響、黏膩的水氣爛泥、灌木和毒蛇共處,不斷擴大,同時又限縮著自我。
導演郭承衢如此定義這部片:「走進來,找自己。走出去,你會不一樣」九十分鐘的電影,不到五十句的台詞,讓小鎂除了跟陸奕靜和森林對戲外,更須真實地面對自己。
城市絕不是小鎂在廣告片段中呈現的那樣幽雅,它更喧囂暴躁,小鎂在鎂光燈下活著,承受著人們的讚美批評,對她來說,一定得找機會逃離這個充滿雜音的世界,直率面對自己的心靈,進入那片如同叢生灌木的意識森林中,在自己世界,尋覓真實自我。
「我必須試圖用各個方式在找一些縫隙,慢慢往外走。」一直以來,她就是不願意被那些沉重的標籤給黏住。
其實從小,小鎂就是個在「期待」和「標籤」中長大的女孩,父母對她呵護備至,「我媽媽期待我是小公主啊,那時都是留長髮 、學鋼琴,一副很淑女的樣子。」她國、高中一路念的是台北的貴族學校「薇閣中學」,直到升了高中,小鎂才開始第一次探索與「被賦予的形象」不同的自我,「我那時交了一個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做男友,也常常染頭髮,穿有顏色的鞋子。」
青春與賀爾蒙讓小鎂鼓起勇氣抵抗,擺脫了「小公主」的形象,她一面加入熱舞社,一面穿起垮褲、解開襯衫的鈕扣,講起話來變得很「酷」。
高二那年,她在西門町逛街,剛跟男友吵完架,陰錯陽差被導演易智言《藍色大門》的劇組看中,決定走向演員這條路。對於她父母而言,「演員」這條路,當然不是個好選項,但就像電影中的角色孟克柔,她決意衝撞。
談新作最怵目經歷 遇山老鼠「完全就像樹林屠宰場」
陸奕靜與桂綸鎂在劇中飾演一對母女,從現實逃逸到深山、相依為命。(圖片來源/魚樂整合行銷提供)
大三時,小鎂嚮往「自由」的熱情燃得更旺,「我大學時,一直想搬出去住,家人不同意,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我考上出國,就可以離開。」她當時以交換學生名義,到法國里昂住一年,隆河流過這個古老的城市,坐在河邊,拿著啤酒,「時間空間思考都是自己的」,終於可以放下那些家庭與社會的價值,在規則之外,吸一口自由的空氣。
然而從法國回台後,「空間再度不屬於自己,你的思想某種程度被制約,極大的兩端,要平衡很難。」直到開始演戲,她才讓自己狀態穩定下來。
其實小鎂不太喜歡談私事,也不太愛把話講得太具體,除了談戲,和重複那幾段青少年時期的「老」回憶,她很少在公眾面前說「新」故事。
出道十六年,是否曾遇過「困境」?她笑笑說:「我很幸運,沒有誰勉強過我,但我不認為我沒有困境。」可以分享妳的困境嗎?小鎂調皮笑說:「不可以!」那可以分享妳一直想寫的劇本嗎,是不是也跟妳想表達的信念或自我相關?「不可以!不可以!」
連說了好多個不可以,小鎂又笑說:「我沒有什麼瘋狂或是驚天動地的事情,在我腦子裡面沒有非常值得一說的事。」如果她沒被拍到在「無家者人權尾牙音樂會」做的事,這件事也許永遠不會被公眾看見。「 其實還是想留些東西給自己吧!」這是小鎂的真心話。
然而,談起拍電影的經驗,她關懷的,她所經驗、感受到的一切,突然鮮活地從她嘴裡蹦了出來。
「拍《德布西森林》時,我們有遇到山老鼠。」談起戲,小鎂能講的就多了,「我們選定了一個地點拍戲,前一天森林還是原來的樣子,有一天一上去,大家臉色突然就變得凝重!那裡完全就像是樹林屠宰場,整個滿布肅殺之氣,心裡悲傷,但我哭不出來,樹木都被砍伐殆盡,地上還有吃剩便當、飲料,都丟在那邊,我想用直率的方式傳達這件事。」她的眼神嚴肅而悲傷,這絕對是她很認真、很認真看待的事情。
16年來的演員路 「我真的很想,透過表演改變什麼」
拍攝《德布西森林》,桂綸鎂跟著劇組登上十數座山取景。(圖片來源/魚樂整合行銷提供)
或許她想用電影傳達的,就是這份對森林與環境的關懷,「我現在真的很想要,透過表演藝術去改變一點什麼,去表達人性很多種可能性、價值觀的可能性。現在綑綁我們的,就是很多的誤解……。人與人之間無法互相分享、理解、進而尊重,產生不必要的誤解。」小鎂有點嚴肅地這麼說。
我們又談到中國網友對她的批評,「我期待我用表演藝術,能夠讓下一個時代的朋友不要遇到這樣的事情,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因為我是個演員。」
其實小鎂很真誠,就是因為真誠,所以無法武斷地定義自己,所以對自己私密的故事珍而視之。拍照時,她坐到原木製成的大餐桌上,光著腳丫,像小朋友般燦爛大笑,邊跟我們胡說八道,邊嗅嗅掛在天花板上的植物籃子。
易智言看著小鎂一路長成,他也無法定義這女孩:「她『自由』,與生俱來,也刻意追求,沒有人能預料,四十歲的她長什麼樣子。直到現在,她都還會為了『想去一個地方』而接戲。」
「文青」、「叛逆」,那些「高遠的」標籤好像突然都從她身上飛走,小鎂就像郭承衢眼中那個有點古怪、很有活力的女孩。這才發現,在意外界賦予的標籤,原來真是庸人自擾,一路上,小鎂就是沒有多想別人怎麼說,純粹思索著自我,率性又嚴肅的這麼走著。
桂綸鎂
出生:1983年
現職:演員
學歷:淡江大學法語系
經歷:拍《藍色大門》出道,2012年起以《女朋友.男朋友》、《聖誕玫瑰》、《白日焰火》連3屆入圍金馬影后,以《女朋友.男朋友》奪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