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是眾多英雄落難的一年,也是台灣籠罩在低氣壓的一年。一向讓國人引以為榮的品牌之光,宏達電、宏碁身陷泥淖;然而,有幾顆星星在陰暗無邊的夜空襯托下,更顯耀眼。大立光電創辦人林耀英、聯發科技董事長蔡明介、龍巖董事長李世聰、儒鴻董事長洪鎮海等,逆勢開創事業新顛峰,證明再怎麼壞的年代,還是有新英雄出頭,他們衝破經營難關的不二法門,正是專注與定力。
邁向更大的舞台感動更多人 阿信
阿信不僅是年輕世代的偶像,也在「前輩世代」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同為公視董事的和碩董事長童子賢是這樣看阿信的……。
第一次聽到阿信唱歌,約莫是十年前吧!念國中的女兒在車上播放CD……「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一瞬間煩惱煩惱煩惱全忘掉/我甩掉地球/地球甩掉/只要越跳越高」。
我原來是屬於聽蘇芮、陳昇、羅大佑,甚至是鳳飛飛⋯⋯這些資深歌手的族群,五月天〈離開地球表面〉的震撼節奏,一下子把我對歌曲的既定印象打破,一時間,人好像也年輕了不少。後來,我們公司的尾牙也有幸邀請五月天來現場演唱,公司成千的大女生、小女生,全擠到台前跟著瘋唱〈戀愛ing〉,也一起又唱又跳〈離開地球表面〉,讓我感受到偶像級搖滾樂團的非凡魅力,那種活力十足的感覺很讓人難忘。
我對五月天的音樂不僅不陌生,也很欣慰台灣能誕生本土的偶像級搖滾樂團。
因為我們能夠在自己的土地,誕生自己的樂團、創作屬於自己的歌、宣洩自己的熱情、描寫自己的夢想與渴望。這絕對是台灣重要的一股生命力,台灣因此更加多彩多姿。
主唱阿信原來是師大附中美術班的學生,在大學時念的是設計。我聽聞他創立自己的「潮牌」、設計自己的產品並不訝異。他自學管理與財務報表,都意味著在知識領域上的自覺與企圖。一名多才多藝的年輕人能建立自己的風格,不把自己局限在偶像歌手的位置,值得讚許也值得期待。
另外,阿信對公眾議題的關心,也超乎我的想像。
他曾經在公共電視董事會裡,和另一名董事鄭自龍教授合作提案,向NCC︵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爭取把公共頻道部分管理權交給公視,讓公視能有另一筆穩定財源。我們董事會也熱烈討論他們的提案,大家後來不僅把提案送往NCC與文化部,也很熱情要號召全體董事一起拜訪行政院,希望促成阿信這個提案能順利通過。
我的女兒現在也已經到了上大學的年紀,今年暑假,她送給我一件印有海綿寶寶的T恤。她對我說:「爸,阿信最喜歡海綿寶寶了,你和阿信一起在公視開董事會的時候,穿上海綿寶寶的T恤嘛!」然後,女兒帶著我一起擺手晃腦念著:「是誰住在深海的大鳳梨裡?海綿寶寶!」阿信意外讓我與女兒留下不少值得懷念的另類交流。
阿信創作的歌曲,讓我看到年輕一代的活力,我也從他身上看到,這一代的年輕人會有自己對這個社會的主張。年輕世代不是草莓世代,是百花齊放的世代,很高興看到台灣社會一棒接一棒,總有精采表現!(口述.和碩董事長童子賢、整理.鄭淳予)
低潮台灣最強的正能量 李安
年初,他第二度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年底,他回台出任金馬獎評審團主席,讓金馬獎走出兩岸三地格局。他是貫串全年,帶給台灣民眾正能量的李安。
得奧斯卡大家會開心的話,那是最好,但得到奧斯卡就像每天吃蹄膀,很油膩。」今年五月,李安導演帶著第二座奧斯卡最佳導演獎衣錦還鄉。但他想起父親曾說過的一個故事:有位有錢員外每天吃蹄膀,有名工人經過,看了很羨慕:「如果我也能每天這樣多好!」員外反問:「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那我每天做給你吃。」結果那位工人吃了一個月後就受不了。「我在台灣得到很多的愛,但久了負擔也很重,我沒有辦法做我該做的事情。」這是李安當時的肺腑之言,長年被加冕「台灣之光」桂冠,一直讓他內心矛盾。
童年在台灣以「外省人」身分長大,成年後以「外國人」身分在美國闖蕩,對他來說,一輩子都在面對、調適文化衝突。有時候,衝突成為他的養分。「戲劇就是衝突,當你安好度日的時候,你沒辦法看到人性,走投無路時才會被逼出來,我就是在尋找那個真相。」從早期的父親三部曲──《推手》、《喜宴》、《飲食男女》,到後來在好萊塢市場與東方題材之間融會運用,他的觀點永遠離不開人性。
有時候,衝突讓他動輒得咎。幾年前他帶著《色.戒》回台,媒體頻頻議論,這是「拍給中國人看的電影」還是「拍給台灣人看的電影」。他在今年的重映座談上,吐露自己的拍攝初衷,原來就是一段與張愛玲的神交,以及重新看待一介小女子在大歷史中的處境。電影裡觀照著人性的衝突,電影外卻是「愛不愛台灣」的質疑,難怪他感嘆:「我不曉得這輩子可以受到這麼多寵愛,我很喜歡回報大家,但還是要說,我最好的東西都在電影裡。」
步入耳順之年的李安,除了一貫的謙遜,也讓人驚訝地說了些重話:「我拍《少年PI》很好,是因為全世界都做不出來,我卻在台灣做出來了,但我懷疑能不能留下來,台灣電影人很可憐,每個人拍電影都是從頭開始,經驗沒有傳承、累積成一股底蘊……」說著,他像是察覺到自己的語重心長,又加上一句:「恕老臣直言啦!」
說到底,他還是在乎自己起點的這片土地。所以我們看到他認真當了兩周的金馬獎評審,不僅把台灣電影「氣虛」的問題「看」出來,還把一位評審所擁有的影響力發揮到極致。他站過世界的擂台,見過硬碰硬的道理,回到台灣,還是用自己最擅長的身分,做最真誠的事。
離台前,他獲頒國家文藝獎,自述:「我的眼光、胸襟、個性都是在台灣定型,台灣滋潤我、培養我、呵護我,不管我走到哪,做的都是台灣電影;有時候,我很想逃出(台灣)那樣的格局,但在我年紀比較大以後,發覺那是根本不需要想的問題,我只要盡力掙扎,做我覺得最好的事,那就是一部台灣電影。」李安說他不能沒有台灣,但台灣更不能沒有李安,無論何時,他都帶給我們振奮與啟發。(鄭淳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