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偉衝過頭 誤踩紅線黯然離職

九月初某日傍晚，外資圈手機簡訊聲突然此起彼落響起來，「聽說Kevin離開花旗了，但原因不是單純要跳槽。」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卻沒能高興得起來。按外資圈慣例，優秀的人被挖走很正常，因為一個蘿蔔一個坑，有出就有進，創造流動性；但實際情況若非如此，就留下想像空間。

Kevin，是花旗環球證券亞太區下游硬體製造產業前首席分析師張凱偉的英文名字，是手中握有鴻海、宏達電、聯發科、大立光、宏碁、華碩等台股一線科技股的重量級分析師，這些個股占每天花旗環球證券交易下單量三分之一以上。

九月初以來，外資圈對於張凱偉離開花旗的原因，猜測始終沒有停過，直到十月初，外電報導，「花旗集團因旗下分析師的不恰當證券研究行為，須支付三千萬美元罰金」，大家才恍然得知，張凱偉離開原因和這件事有關。

這回，張凱偉因別的分析師在媒體曝光的iPhone出貨量調降消息，而被客戶詢問，他在未出具最新調降報告前，就先告訴客戶查詢後的結果，而黯然離開花旗環球證券。看在外資圈其他分析師眼裡，只能說以後要更謹慎處理這類事情。

他，獨來獨往  求學時操行不及格  卻練出超強辯論力

曾被喻為花旗環球證券「極具潛力明星分析師」的張凱偉，每天在台股進出的投資人對他都不陌生，從「外資幾乎左右台股走勢、科技股又是台股主軸、他所負責追蹤的股票幾乎都是龍頭股」的邏輯來看，都看得出他的影響力。

但「喊水會結凍」的張凱偉，卻屢屢成為所追蹤公司頭痛的對象。他可以精準研判產業趨勢，做出和外資分析師同業不同、且激進的投資建議（call）。公司股價若因此大漲就相安無事；但若大跌，肯定雞飛狗跳，因此，幾乎沒有公司喜歡他。

只是，即使所追蹤企業從不給張凱偉好臉色看，卻無損他在花旗環球證券內的明星地位。他有多「紅」，從每年在亞太區八十多位分析師的「內部客戶排名」，幾乎都囊括前三名就可看出，也因此，他得以在這冷酷的行業生存下去。

仔細剖析張凱偉的分析師生涯，「個性」，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主導元素。

張凱偉的個性是出了名的獨來獨往，念建國中學時代，他就是班上的問題學生，給同學的印象就是座位總是坐在班上的最角落、籃球不離手；但有別於其他壞事幹盡的學生，不喜歡與同學來往、愛蹺課的他，只是不習慣學校制式教育，寧可把時間拿來涉獵課外讀物，甚至打籃球。但即使是校風相對開放的建中，還是無法認同他的行為，因此，操行不及格幾乎是家常便飯。

此外，張凱偉講話「直白」，讓他在學校的人際關係也不是很好，尤其是看在一票乖乖牌同學眼中，真的是一個「怪咖」；真正了解他的人不多，讓他對「學校」產生更大的疏離感。

張凱偉桀驁不馴的學習態度，眼見難以在建中待下去，但一路看著他長大的班導師卻從未放棄，力挺他到畢業，並順利考上政大財稅系(現為財政系)；也因此，張凱偉對這位從未放棄他的老師感念在心。

他，屢爆爭議  就數字論數字  給個股評價不留情面

認識張凱偉的人，肯定對他滔滔不絕的演說功力印象深刻。口才本來就不差的他，大學時代一方面強化英文能力，另一方面積極參與辯論活動，對時事議題相當熱中的他，只要找到可敬對手，可以講上好幾個小時。而大學相對自由、無束縛的學習環境，更讓他如魚得水，也培養他具備國際觀的基本條件。

大學畢業後，張凱偉在滙豐銀行保管銀行部門待過，隨後赴美國念ＭＢＡ，回國後加入摩根大通證券，跟著當時的老闆陳力健一起負責亞太區下游硬體製造產業研究工作；當時代表作就是一路看多宏達電。張凱偉對新科技產品的狂熱程度，讓外人印象深刻，即使在聚會場所，也會向大家熱切解說智慧型手機這項新產品。

一九七三年生的張凱偉，在陳力健的訓練下，養成寫報告不拖泥帶水，完全「就數字論數字」，個股投資評等，該調升就調升、該調降就調降，完全沒有模糊空間。

當時張凱偉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市場一片看好宏碁的當下，大舉調降投資評等，引發外資圈一片譁然，被跌跌不休的股價惹火的宏碁，甚至揚言要提告，但最後證明他是對的；另一個知名的例子是，他看空當時購併西門子手機部門的明基，並將目標價調降到個位數，同樣引起明基不快，但最後也黯然放棄購併。

張凱偉在研究報告所展現出的嗆辣，十足反映他的個性，陳力健跳槽到知名國際投資機構資本(Capital)後，張凱偉開始獨當一面；但少了陳力健這個潤滑劑，直接向摩根大通大老闆夏鮑文(Bhavin Shah)報告的結果，就是彼此間歧見越來越多；當時適逢楊應超離開花旗環球證券，已小有名氣的張凱偉，便順理成章被挖角過來。

二○○八年到花旗環球證券的張凱偉，在行動裝置時代來臨的產業趨勢下，研究領域幾乎囊括近年科技業主流──手機與ＰＣ／ＮＢ龍頭股，加上鴻海，張凱偉幾乎坐穩「花旗科技一哥」分析師位置。

他，要求極高  報告條理分明  客戶讀來毫無壓力

但張凱偉的研究報告依舊不改犀利本色，離開花旗前的主要個股，包括看多的鴻海與大立光，以及看空的宏達電、宏碁、華碩等，股價幾乎都按照他對產業看法的邏輯在走；其間甚至還發生宏達電認為他企圖影響股價，憤而對他提告，足見所追蹤企業對他「不爽」的程度有多高。

舉例來說，在各家外資券商的投資論壇舉行前，各產業分析師大多被要求按照客戶需求、邀請所負責追蹤企業來參加；因為能夠邀請到的企業管理階層「層級」越高，不但可彰顯投資論壇的重要性，更有利於吸引國際機構投資人報名參加。但花旗舉辦論壇的名單中，卻很少看到張凱偉所追蹤的企業，更遑論其投資報告常惹惱企業，造成花旗投資銀行部門爭取生意的困難；但礙於「防火牆」制度，投資銀行部門對他也莫可奈何。

張凱偉與追蹤公司的關係不好已非新聞，但他對行動通訊產業趨勢掌握的精準程度，卻又令外界佩服不已。原因是他在供應鏈所建構的綿密人脈，讓他對於訊息的掌握相當迅速；加上他相信自己所蒐集到的產業資訊，且沒有企業的人情壓力，就數據論數據，評等該怎麼調就怎麼調。

看過張凱偉研究報告的人都同意，他對數據推論邏輯的陳述極為要求；也就是說，他可以針對一項數據，從源頭開始，共花了十幾行來鋪陳，解釋為何得到這樣的結果。由於條理分明，客戶讀起來節奏明快，且幾乎沒有壓力。

如今，張凱偉反倒因為在分析師與客戶兩者之間關係誤踩紅線，而黯然離開花旗環球證券，看在外資圈眼裡，豈是「唏噓」兩個字可以形容。

張凱偉
出生：1973年
經歷：花旗環球亞太區下游硬體製造產業首席分析師、摩根大通證券科技產業分析師
學歷：政大財稅系、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M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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