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歲的超馬選手陳彥博,即將完成他「5年、7大洲、8大站」目標。這5年,他罹癌開刀、名次吊車尾、氣得丟掉跑鞋,還曾面臨失溫的死亡威脅。以極度的堅毅擊敗挫折,對超馬選手並非難事;難的是,他必須在磨難中重新找回跑馬拉松的初衷,才能開出完滿的生命之花。
這是大家認識陳彥博的起點,打從他在 2008年訂下目標,要在2013年底之前 完成喜馬拉雅160公里馬拉松賽、北極點馬 拉松賽、南極洲100公里、南非喀拉哈里沙 漠250公里、巴西170公里、西班牙洛哈230 公里、加拿大育空700公里橫越賽,到澳洲 520公里內陸橫越賽,他用雙腳寫紀錄,從一個沒沒無聞的大學生,成了新一代的「台灣之光」。
不菸不酒竟罹癌
2011年4月,一次小感冒,陳彥博每天咳 個不停,整整1個月,直到咳出血絲,他才意識到不對勁,到醫院做內視鏡檢查。那是他25歲生日前夕,老天送了份惡作劇的禮物,「醫生大概怕刺激到我吧,只簡單跟我說,依照他的經驗判斷,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我馬上住院。」回憶起這段,陳彥博笑了,他青春正盛,醫生連「咽喉癌」三個字都不忍說。
縱使醫生這麼建議,陳彥博腦中閃過的,卻是即將到來的移地訓練希臘高山山徑馬力賽、一場企業演講,還有第四站——南非喀拉哈里沙漠250公里比賽,「我不能停!」他一心只有這個念頭。
於是與醫生討價還價,「可以等我10月比完賽,再回來做治療嗎?」醫生當場給他一頓排頭,還撂下狠話:「你要命還是要跑,自己決定!」
步出醫院的那個午後,陳彥博照表操課到陽明山小油坑做例行訓練,內心卻紛亂不已。「我不菸不酒,沒有夜生活,為什麼是我?」尤其是醫生勸他「要避免再做激烈運動」,等同將他的運動生涯判死刑,想到這 些,他更使力地跑,把所有情緒一古腦兒地宣洩殆盡,直至夜色來襲。
一覺醒來,他整理好心情,武裝起來,刻意在臉上堆滿笑容。他的演技高明,幾乎騙過所有人。陳彥博的啟蒙教練、成淵高中田徑隊教練潘瑞根回憶,「其實他笑得很僵,有時聊天也會心不在焉,但我們都以為那是訓練後的生理疲累。」
為了不讓父母擔心,陳彥博還編了一套南下訓練的謊言,再一個人去醫院報到,簽下麻醉同意書。走進病房,與他同住的是位上了年紀的奶奶,她身後的抽痰機器幫浦不停轉動,陳彥博的心臟漏跳了一拍,「我真的有害怕,怕這就是我以後的模樣。」原本堅強的他,霎時被無助籠罩。
消息還是走漏了,醫院打電話去家裡,被陳媽媽接起,她聽到兒子生病正準備開刀,急得直奔醫院。那晚,媽媽緊緊摟著陳彥博,深怕一鬆開,兒子就會不見。
想起為何要跑馬拉松的初衷
無常的陰影與不能再跑步的恐懼,伴隨著陳彥博,也激發他更拚命圓夢的鬥志。手術後兩個月,他立刻投身希臘移地訓練比賽,即使醫生警告,激烈運動可能會讓他的傷口裂開,依然擋不住他的決心。
只是,鳴槍開跑20多分鐘後,可怕的事果然發生了。傷口破裂,鮮血不斷從陳彥博的鼻孔與嘴巴滲出,他不得不退到路邊蹲下來,眼睜睜看著原本落後的選手,一一從身 旁超越,自己只能祈禱趕快止血,痛苦、焦慮、無奈⋯⋯。
他整整蹲了半小時,中間一度動念棄賽。「看著山頭,花2、30萬元來到這裡,就這樣放棄,我不願意!」陳彥博對自己說,要試著走走看,若真的不行再說。
「我的個性不會當下就放棄,至少還會再試一下。除非我已經很清楚,到了『不行』的極限。」陳彥博的人生哲學裡,沒有模稜兩可,「沒有『應該不行』、『可能不行』,只要還有一絲可能,我就會完成。」
撐完全程42.19公里,陳彥博花了9個多小時才抵達終點,回到飯店後,他氣得把跑鞋丟到垃圾桶裡。「以前我都是前幾名,這是第一次在國際賽吊車尾。」
帶著不甘心回到台灣,這樣的體能狀態,更讓陳彥博擔心10月的南非喀拉哈里沙漠馬拉松賽。
出發前往南非的某個周末,潘瑞根帶著陳彥博到基隆風櫃嘴做訓練。潘瑞根很情楚陳彥博的瓶頸,開著車跟在一旁,播放著陳彥博高中受訓時聽的音樂。「我高中畢業8年後,第一次有教練陪著我跑,我想起了初衷,想起了為什麼我要跑馬拉松。」
看著馬錶上顯示的時間,潘瑞根笑著向陳彥博說,「狀況不錯哦!」果不其然,10月 的南非挑戰賽,陳彥博以36小時16分,拿到 第3名。
跑步讓他走出台灣
問他為什麼非跑不可?他笑笑說:「我只會跑步,也只有跑步能讓我走出台灣,到其他國家去看看。」
又為何非超馬不可?陳彥博歪著頭想了想,「速度使人猖狂,距離使人謙卑。」比起追求速度,他更享受在長距離下,只剩下自己與天地的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