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革命扳不倒？ 「普丁王朝」統治12年傳奇

耶誕夜，在零下七度的寒風中，莫斯科市區的沙卡諾夫大道上，竟然聚集了十二萬名抗議群眾，高舉「俄羅斯不要普丁」以及「重新選舉」等標語，要求兩公里外克里姆林宮內的俄羅斯總理普丁下台。這是民眾對普丁十二年統治所發動最大規模的示威，也是反對派在二○一二年三月的總統大選中，推翻「沙皇普丁」統治的奮力一搏。

關鍵一：民意支持度過半 推翻不易

要推翻普丁絕非易事，因為他曾經是當今所有大國領袖中，民意支持度最高的總統，他從一九九九年到二○○八年做了八年的總統，任期內絕大多數的民調支持度都維持在八○％以上，而且未曾低於六五％。

○八年，已經做了八年總統、依法不能連任的普丁，推出代理人梅德韋傑夫競選總統，自己屈居總理，用垂簾聽政的手法治國。過去四年，普丁鬧出緋聞、打壓反對黨、被揭發私吞巨額公款，加上這次選舉作票的疑雲，但是俄羅斯經濟仍然欣欣向榮，普丁的民調支持度繼續維持在五○％上下，遠超過美、英、德、法總統的支持度。

如果民意支持度會如流水般轉變，那麼，普丁緊緊掌控國會多數席次、緊緊掌控俄羅斯國營石油公司、緊緊掌控媒體，加上他出身蘇聯國安局（ＫＧＢ），曾經以間諜工作為國家立功，且能毫不留情地以白色恐怖手法清掃政治反對派，執政十二年的普丁，對於國家機器深入的掌控與靈活的操作，與當今政治強權國家相較，絕對也是無人能比。

○七年的美國《時代雜誌》（Time Magazine）年度風雲人物，就選普丁為封面人物，雜誌總編輯史坦吉說： 「普丁展現非凡的領導能力，將混亂的國家帶向穩定」，推崇他是「二十一世紀具有鋼鐵意志的關鍵人物！」

然而，國際政治局勢總是充滿了爆炸性的戲劇情節，所有「不可能」的事件都突然實現。一一年如鞭炮般爆發的北非「茉莉花革命」，最終推翻了穆巴拉克、格達費這些不可能被動搖的獨裁領袖；而亞洲兩個最不可能改變的軍事獨裁政權，南邊的緬甸在一一年突然轉向擁抱民主體制，北邊的獨裁者金正日在一一年年底猝逝；這些爆炸性的發展，鼓舞了俄羅斯的反普丁陣營，他們喊出「白色革命」（Snow Revolution）口號，在最寒冷的冬天聚集了最多的抗議人潮，將全世界的政治焦點集中到莫斯科。

「沙皇普丁」是不是會在一二年三月總統大選中被推翻，短短三個月內又會爆發多少震撼的事件，真是難以想像！

俄羅斯12萬名群眾在耶誕夜走上街頭，高喊要普丁下台，但擁有國會支持的普丁，面對2012年總統大選，仍然胸有成竹。（圖片/法新社）

關鍵二：塑造硬漢魅力 俄女迷戀

從任何角度來看，普丁都是當今大國領袖中，最具話題性的一位。他在十二年前的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深夜，從倉卒退位的前總統葉爾欽手中，接下俄羅斯總統印信。接任之初，國內外的政治觀察家與媒體都說，他只是葉爾欽手下的一個小弟，難逃前幾任短命總理的宿命。

普丁成為俄羅斯最高領導人的時候才四十七歲，進入莫斯科政壇只有六年。他是一九五二年出生於聖彼得堡，他的祖父是列寧的廚師，在列寧死後還繼續幫列寧夫人掌廚，七五年大學畢業後，就進入情報特務組織ＫＧＢ工作，前後長達十年的時間裡，普丁的任務是監視在聖彼得堡的外交官與外商主管。

八五年，ＫＧＢ外放普丁到德國，深入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獵取情報，「間諜普丁」為國家立下戰功，在東德政權垮台、柏林圍牆倒塌的動盪時期，替俄國及早取得情報，減少損失。

在ＫＧＢ前後十六年，普丁鍛鍊出能文能武的獨到魅力，他曾經開戰鬥機飛到車臣開會，而且經常以一身黑色勁裝、炫目反光墨鏡提醒眾人他的情報員身分。普丁擁有柔道黑帶六段的實力，舉凡射擊、滑雪、極地運動沒有一項難得倒他；兩年前普丁還為了救人，在深山「獨自制伏了一隻身長三公尺、體重四五○公斤的老虎」，超強的體能打造出他鋼鐵硬漢的獨特形象。

今年已經五十九歲的普丁仍然維持一身強健的肌肉，俄羅斯官方三不五時發布普丁裸露上身的激凸照片，讓不少俄羅斯女性癡迷不已，俄羅斯流行歌曲排行榜上曾經高掛著一首《嫁人要嫁普丁這樣的男人》，社會上存在一種稱為「迷戀普丁症候群」的崇拜氣氛；甚至八卦媒體爆料普丁緋聞，對象是小他逾三十歲的奧運韻律舞蹈冠軍美少女，民間還發出一片讚賞之聲，而這位年僅二十七歲的美女運動員，則在普丁政黨的支持下，高票當選國會議員。

特務間諜出身的普丁身懷絕技，還曾開戰鬥機飛到車臣開會。（圖片/Corbis）

兩年前普丁為了救人，在深山制伏了一隻老虎，凸顯他鋼鐵硬漢的獨特形象。

關鍵三：經濟數據亮眼 清除異己不手軟

除了展現明星般的硬漢魅力，普丁真正的實力則來自於政績。國際媒體連篇的報導顯示，他在前面八年的總統任期內，以驚人的魄力改革俄羅斯的政治與經濟結構，國內生產毛額成長了七二％、人民的購買力則暴增六倍、貧窮人口減少一半，勞工平均月薪從八十美元提高到六百四十美元。

普丁「抓油權」的鬥爭手段更確認他是獨一無二的鐵血總統。俄羅斯經濟仰賴石油出口，普丁不只整合了原本混亂的石油出口匯率，取得了國際原油市場的價格話語權，○三年，普丁以逃稅罪名，凍結俄羅斯最大的石油公司ＹＵＫＯＳ的資產，逼迫ＹＵＫＯＳ破產，並把政治上反對他的ＹＵＫＯＳ董事長柯德克夫斯基打入大牢，ＹＵＫＯＳ的龐大資產則被以極低的價格轉售，全數成了普丁陣營的囊中物。

間諜特務出身的普丁，打擊政治對手的手段也堪稱無所不用其極。一○年四月，俄羅斯媒體爆發情色光碟，女主角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模特兒毛毛（Moo-Moo），光碟片中毛毛與多名政治人物有不堪入目的性愛畫面，而且還有古柯鹼、大麻等毒品，男主角有俄羅斯《商業周刊》的編輯、有電視上天天在罵普丁的政論名嘴、有反對黨的領袖，普丁以及他的手下，就靠著一名年輕模特兒，一次清掃掉六名反對派大將，手法乾淨俐落，而且不留後路。

普丁使用如此殘暴的手法打擊對手，卻仍然獲得人民的高度支持，甚至繞過法令，尋求連續十六年，甚至二十年繼續掌控政權，主要憑藉的就是俄羅斯經濟穩健成長。

今年俄羅斯ＧＤＰ成長四．六％，已經彌補○八年金融海嘯後的缺口，財政收支達到盈餘，其中增加的七千四百多億盧布財政收入當中，只有兩千億盧布與石油相關，整體財政盈餘達到ＧＤＰ的三．五％，比美英德法都還健全。

此外，俄羅斯的失業率雖然在金融海嘯後升高到九％，今年已經降到六％，如果創造就業是政治領袖的第一要務，那麼普丁的政績可是遠遠超過歐巴馬。還有，俄羅斯今年的通貨膨脹率已經壓制到六．五％，是二十年來的最低水準。

一一年十二月十六日，在日內瓦召開的第八屆世界貿易組織部長會議，通過俄羅斯加入世貿組織的入會案，俄羅斯成了ＷＴＯ的正式會員，更是俄羅斯經濟開放的重要里程碑。

關鍵四：緊握國會、油權 柔性回應示威民眾

客觀來說，普丁牢牢掌控著俄羅斯國會的多數席次，俄羅斯的經濟命脈石油公司也都在普丁的勢力範圍之內，總體經濟金融情勢堪稱穩健，反對派實在找不到扳倒他的使力點，就算這次引爆群眾運動的導火線國會議員選舉作票疑雲，牽涉的也只有不到一％的票箱，距離動搖普丁政權所需要的能量，還有很大的距離。

而且，作風強硬的普丁面對抗議群眾，竟然出現極為罕見的彈性，過去他常用輕蔑的言詞侮辱反對派，稱他們是「外國雇傭兵、不負責任的自由派、外國大使的走狗」等等，但是，這次普丁不只連續核准了反對派人士的遊行，而且沿途維護秩序的警察都保持克制，沒有發生任何衝突。普丁甚至上電視接受長達四個半小時的專訪，非常有禮貌地回答了總共八十八個頗具挑戰性的提問，包括國會選舉的弊案、未來政府的施政方向，以及對示威人士訴求的回應。

普丁顯然對一二年三月的總統大選有充分的把握，他已經向俄羅斯中選會正式申請成為總統候選人，如果勝選，「普丁王朝」就將延續到十六年，甚至二十年，成為主要工業國家在位最久的總統。

普丁還有一個最大的夢想沒有完成，他還需要時間來打倒美帝國，回復俄羅斯的榮耀。與這個偉大的目標相比，莫斯科街頭那群抗議的群眾只是他奔向夢想的小小絆腳石。
俄羅斯是唯一在軍事上能夠對美國產生威脅的國家，特別是在美國有意無意挑釁中國的這個時點上，一個俄羅斯與中國連手反美的聯盟、一個能夠與華盛頓相抗衡的普丁政權，才是這位特務出身的鐵血總統真正的夢想。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普丁裸露上身，一身強健肌肉的激凸照片，獲得俄羅斯女性癡迷，流行歌曲《嫁人要嫁普丁這樣的男人》一度進入熱門排行榜。（圖片/AP）

普丁（Vladimir Putin）

出生: 1952年

現職: 俄羅斯總理、統一俄羅斯黨主席和俄白聯盟部長會議主席

經歷: 俄羅斯總統、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局長、聖彼得堡市第一副市長

學歷: 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經濟學副博士

家庭: 已婚，育有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