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女王郭倩如：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下午二點三十分，拍賣會準時開始。一襲白色套裝裙，配上白色高跟鞋，郭倩如走上拍賣台，開始了第一號拍品——藝術家楊登雄創作的〈老鷹〉畫作。「六萬元起拍，這是他早期很好的作品。」不疾不徐的拍賣官郭倩如，敲下了台灣六月春拍季的第一槌。這件作品，以二十萬元成功落槌賣出。

二十萬元的作品，只是郭倩如經手過上千件藝術品的其一。她輕輕落下手中的拍賣槌，一聲清響，順利成交。物換星移，藝術品換了主人，而拍賣的佣金也就此落入交易平台——羅芙奧。

睿芙奧藝術集團的核心事業羅芙奧拍賣，這十年間，創造了無數紀錄：一、台灣拍賣史單場最高成交額：○七年秋拍，七億二千萬元的總成交額。二、台灣拍場的藝術品最高拍賣紀錄——趙無極〈4.4.85〉油畫，於○七年春拍，以一億一千八百萬元成交。三、藝術家世界拍賣紀錄：包括中國藝術家王懷慶的〈金石為開〉，以八千七百萬元成交；還包括嚴培明、丁雄泉、李真等藝術家的作品，都曾在羅芙奧拍場裡引領風騷，創下藝術家拍賣世界紀錄。
 

知人善任  二十位員工創出二億元營收

員工人數不過二十位上下，羅芙奧拍賣在藝術產業最是榮景的二○○七年，創造出逼近十三億元的總成交額，若以平均佣金一五％計算，這家公司當年營業收入近二億元。二十位員工，二億元營收，平均每位員工的年營收產值是一千萬元！這樣的成績單，即使放在國內上市櫃公司裡，一點也不輸人。

在去年十二月，羅芙奧更首度進軍香港市場，在香港四季酒店舉辦拍賣會，直搗佳士得與蘇富比在亞洲藝術市場的拍賣大本營。為了因應羅芙奧的拍賣，同時期舉辦秋季拍賣周的香港佳士得嚴陣以待，還派出小巴士接送收藏家，穿梭於四季酒店與香港會議展覽中心的佳士得拍場。

當時，包括聯電榮譽董事長曹興誠、中廣董事長趙少康等知名政商人士，以及國內的重要畫廊經紀人，都出席捧場羅芙奧的海外首拍戰役。羅芙奧能創下多項紀錄，關鍵人物是郭倩如。
 

眼光精準  為藏家帶來二七五○％的報酬

郭倩如高中後留學法國，在攻讀碩士學位時，就開始在巴黎的德福奧拍賣實習。實習三年，也在那兒工作五年，在歐洲藝術中心巴黎的工作經驗，成為郭倩如日後踏入台灣拍賣界，最傲人的資歷。

一九九○年，傳家藝術董事長白省三，籌辦傳家藝術拍賣公司，而郭倩如與台灣的拍賣淵源，就是在傳家時期。「她當時還在巴黎，就很有想法，我們就邀請她擔任傳家的駐巴黎代表，與歐洲藝術家及畫廊業者聯繫。」一位當年的傳家合夥人回憶。

而郭倩如也不負眾望，最經典的，是將趙無極與朱德群兩位旅居巴黎抽象畫藝術家的作品，一件件帶回台北。最後，她加入了傳家，從經理成為總經理。早年跟著她買畫的藏家，許多人都賺了大錢。

例如，一九九七年郭倩如帶回趙無極〈5.12.1969〉的抽象大畫，當年拍出三三○萬元。到了二○○六年羅芙奧秋拍，這幅作品再次經由郭倩如之手拍出，成交價已經是九○九三萬元！「我永遠記得這件作品。」郭倩如記得。她，為這位收藏家帶來了二七五○％的報酬！

除了趙無極，朱德群這位藝術家，也是郭倩如在旅法時期的一九九四年，就建立了直通家門的深厚關係。

曾經掛在聯電新竹總部的幾幅朱德群抽象畫，就是郭倩如推薦當時的聯電董事長曹興誠買下。郭倩如記得很清楚，她第一次挑朱德群的畫作，就挑了二十件大尺幅，都是超過一百號的大作品，就先帶回八件。「結果一回台北，傳家的四位合夥老闆，全都目瞪口呆。」當時的台灣，對於抽象畫的接受度還不若現在。

後來，傳家安排了當時的聯電董事長曹興誠來看畫。「我永遠記得，曹先生全家來看畫。他看著看著就很喜歡，他說：『那就全部要了！』」郭倩如就此鬆了一大口氣……。當時的朱德群畫作，一幅大作品不到一百萬元，平均一號（一號約為一張明信片大小）還被下殺到五千元。而早年購藏朱德群作品的藏家，就算如今朱德群作品價格下修，依然還有數倍可觀漲幅。
 

手腕靈巧  以低預估價的兩倍半成交

郭倩如，她不僅帶畫讓收藏家買畫獲利，回到台北，她流露法國風情的女性魅力，同時為藝術圈注入亮麗的風景線。一位畫廊業者就回憶，郭倩如剛回國時所造成的「旋風」，也確實是藝術產業的話題。

剛強與溫柔，同時顯現在這位拍賣女王身上。她在拍賣會場上，最慣用的「伎倆」，讓很多藏家都會「笑著搖頭」，但偏偏很吃郭倩如這一套。例如，剛結束的春拍會上，一幅常玉的水彩紙本〈裸女〉，引起了場中一位手持十六號牌的收藏家，與另一位透過電話競標的買家激烈廝殺。這幅估價六十萬至九十萬元的常玉畫作，以四十五萬元起拍，短短的幾分鐘競拍過程，讓人見識拍賣女王的功力。

正當競價緊張之際，郭倩如要工作人員把這幅〈裸女〉拿出來。「你把作品拿到中間，再往前走，停！再往後走一點！」這一招郭倩如式的「把畫拿到競拍藏家前方」，讓藏家再次親眼目睹畫作，在全場熱烈的氣氛與注視下，幾乎是屢試不爽。果不其然，這幅常玉的水彩畫作，最終以一五○萬元落槌，是低預估價的兩倍半！

克緹國際董事長陳武剛，也是羅芙奧拍場的大客戶。他就曾經分享過他的「拍場經驗」：他們都認得我們這些常客啊！只要你同一件東西，舉了三次牌，她就看得懂了，舉了三次，這就表示你有八○％的意願，很強了！

除了在拍賣場上魅惑眾生的拍賣技巧，郭倩如更懂得專業授權，以一支幾乎是女性組成的娘子軍團，縱橫國內藝術界。她今年五月，邀請前《明報周刊》社長徐海玲加入，擔任羅芙奧拍賣總經理，借重徐海玲過去在藝文、時尚圈的影響力，為經營團隊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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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人帶心  帶領娘子軍順利完成海外首拍

而手下大將，也包括在傳家時期就是開國元老的副總經理傅斐郡，倚重她的徵件能力與對客戶藝術品的熟悉度。另一位愛將，則是副總經理陳惠黛，她為收藏家撰寫的《藝術與投資》專刊，曾撰文介紹許多西方印象派與現代藝術大師，她也著墨於華人藝術家，包括林風眠、趙無極、吳冠中、朱德群、朱沅芷等藝術家的行情分析，往往是收藏家必讀的策略。早年跟著羅芙奧購藏藝術品的收藏家，就這樣一步步的跟著藝術市場榮景，而發了一筆藝術財。

郭倩如的人格魅力，就在於整合、統率這樣一支娘子軍團。她授權，也大方分享。每年拍後的慶功，足跡踏遍義大利、法國、西班牙等旅遊、美術聖地。「你跟她熟了，你會發現她是講義氣，很大姊頭，又細心的女生。」傅斐郡這樣說。

員工旅遊，郭倩如往往被分配到帶整箱的「面膜」，他們就像好姊妹，住最特別的旅館，尋覓米其林三星餐廳，帶回最棒的美感經驗。

這支團隊，在拍賣前於各地舉辦的預展，幾乎是往往連續一到兩天只能入睡幾個小時，這個時候，卻是他們面對收藏家客戶上門看預展的最關鍵時刻，他們還能巧笑倩兮，一一替客人賞析藝術品。他們在郭倩如的帶兵下，凝聚出一股特別的不帶殺伐的「殺氣」，極其俐落。郭倩如就說，「我們的同事，向心力強。進來的時候，是被很嚴格篩選的。團隊的向力心太強，如果融不進來的話，最多二周就走人。」

這種明快果斷的團隊氣息，就是郭倩如帶來的力量。去年的十二月一日，羅芙奧進軍香港的第一場拍賣，就見識到了郭倩如的果決。當時，為了因應香港的國際化市場，羅芙奧決定由外籍專家David上陣擔任拍賣官，卻使得羅芙奧的拍場氣氛「急凍」，空氣凝結。

一發現拍場氛圍不對，郭倩如當機立斷，親自執掌拍賣槌。一上台，場中氣氛頓時從冷凝轉為熱絡，在她的壓陣下，穩住了軍心，最後更拍出七一一○萬港元的總成交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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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完美  與龐畢度中心合作策展中途喊卡

郭倩如一向服膺「沒有最好，只有更好」這句話。今年台北市立美術館的大展——龐畢度中心收藏展，原本是羅芙奧成立十周年，計畫與龐畢度中心合作，將館藏展品帶到台灣的獻禮。但前後談了一年半時間的羅芙奧，卻在最後宣布缺席，原因之一，就是郭倩如並不滿意龐畢度中心規畫帶來的展品。

再例如，她在二○○七年，就規畫邀請金星製作負責人王偉忠，拍攝中國當代藝術天王張曉剛的紀錄片，歷經二年籌備，終於在去年底問世，也是國內製作中國當代藝術歷程最完整的紀錄片。

她在法國工作的那段歲月，一九九五年十二月，法國地鐵大罷工，當時郭倩如住在第六區，要到第九區上班，沒有地鐵、沒有大眾運輸工具，得從左岸步行到右岸，那是郭倩如最刻骨銘心的巴黎記憶之一。「第六區在河的左岸，九區在右岸，中間經過繁華漂亮的市區，得先經過一條很長的橋，渡過塞納河，再經過羅浮宮的金字塔，下雪天，好冷！但一穿過小巷，阻絕大雪寒風，你又會覺得好溫暖，這是一輩子難忘的體會。」

她力求完美的個性，追求羅芙奧成長的積極作為，讓她除了得到拍賣女王的美名之外，同時也為她樹立不少敵人。但郭倩如總是用那句老話回應：「只有更好，沒有最好。」對於信念的堅持，彷彿就是自己心中專屬的一處溫暖小巷，足以抵禦宛如巴黎嚴寒風雪的種種刺痛批評。

從巴黎到台北，到近來媒體緊盯不已的林百里緋聞女主角，她再度成為全國矚目的焦點，郭倩如的心情體會，也只有她知道了。林百里曾在一次演講提到：「事業工作是理性的衝刺，但人們更應該有感性的一面，好好去享受藝術文化。」而郭倩如的事業，就是帶給人們藝術文化的享受，未來，郭倩如在藝術界激盪的火花，值得期待。
（作者為《典藏投資》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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