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發行人王效蘭 永遠的女王

一頓法國餐與中華料理的妙喻，成就了國立歷史博物館「驚豔米勒││田園之美畫展」人氣滿分的參觀熱潮。

場景，是去年底的巴黎奧塞美術館。《聯合報》發行人王效蘭，是台灣談判團隊的代表，對面是奧塞美術館館長勒摩安（Serge Lemoine）一方。王效蘭代表史博館談判，希望借展米勒畫作，勒摩安說：「（拾穗）、（晚禱），兩幅畫就夠了！」

王效蘭說：「你是法國人對不對？」

勒摩安館長說：「對。」

王效蘭說：「如果你吃飯，兩個菜夠不夠呢？我們中國人一定是要有冷盤、熱炒，大菜一道一道地上。你們法國人的菜，也是有冷的、有溫的、有熱的……，如果只有兩道大菜，我怎麼好意思把它們帶回去？而且人家會說：法國人怎麼不懂啊！畫展怎麼會只有兩幅啊？」

王效蘭，這位總是穿著改良式旗袍，畫上「王效蘭式」招牌眼妝的媒體界、時尚圈女王，就用這樣的辭鋒，讓法國友人頻頻點頭。

她在聯合報系的會客室裡，接受《典藏投資》獨家專訪。這，是二○○六年底，她最心愛的《民生報》熄燈後，首次接受媒體專訪。

她憑藉著旅歐練就的流利法語，告訴奧塞館方，拿一本奧塞館藏的畫冊來討論吧！「有幾幅年代久的，我也不願意損害它。這樣好了，米勒不是巴比松畫派嗎？巴比松畫派的作品，我們再多選一些。」

因為王效蘭很「阿莎力」地答應奧塞美術館要求達一百萬歐元（約合新台幣四千六百萬元）的展覽費用，作為奧塞美術館整修經費，於是，雙方開始針對米勒畫作來台展覽事宜，展開談判。「還有柯洛（Camille Corot）、胡梭（Thdore Rousseau）、布荷東（Jules Bretion），這些也要！」王效蘭這樣要求。

洽談／借展米勒畫作，各國多方角力

一年多前，法國奧塞美術館的米勒廳，傳出將於今年關閉數月大整修，因此法國國寶的米勒畫作，有了遠赴海外借展的可能。而有意爭取米勒畫作來台展出的史博館，立即請出法語流利，並對法國文化有一定了解的《聯合報》發行人王效蘭與奧塞美術館洽談。

米勒廳整修的消息傳出後，從東京、北京、上海、首爾到新加坡，都大力爭取借展機會，一場米勒爭奪戰就此上演。 

史博館館長黃永川表示，王效蘭與法方各界人士的交情，包括藝文界，讓她一開始接洽談判就占了優勢。加上聯合報系過去舉辦過的「法國繪畫三百年展」、「馬諦斯特展」與「羅浮宮埃及文物展」等成功經驗，也為其加分。

勝出／暢通人脈關係，造就展覽契機

早在一九九八年，台北故宮博物院於法國巴黎大皇宮推出「帝國的回憶││故宮博物院之瑰寶」，轟動歐洲。上回故宮瑰寶展，王效蘭出了大力。當時的法國總統席哈克允諾，由法國政府負擔超過借展單位能力的保險經費，承諾大力促成這次展覽，才讓故宮國寶有機會到巴黎展出。

接著，法國政府依約回饋，特別從法國二十七所公立博物館、美術館，挑選十六至十九世紀六十四位繪畫大師八十幅作品，在二○○一年於故宮推出「從普桑到塞尚││法國繪畫三百年」大展。「這是從一千幅最好的畫裡頭挑出來的！」王效蘭對三百年大展的盛大，依舊充滿回憶。

的確，展出的藝術家作品，規畫了七大主題：「大時代」、「享受愉悅生活的時代」、「英雄時代」、「浪漫年代」、「寫實主義」、「印象主義」、「自然與理想」。作品更包括普桑、馬內、莫內、塞尚、竇加、高更、梵谷等大師級藝術家名畫，是王效蘭迄今仍津津樂道的成就。

憑藉昔日的成功展覽，再加上她又是法國知名精品名牌LANVIN的擁有者，都讓王效蘭在巴黎擁有通達的人脈關係網。「有人說法國人很難搞，其實你跟他們交朋友後，會發現他們的好！」王效蘭說。

她，是法國政府官員從總統、總理到部長宴客的嘉賓，而她在二○○○年買下的法國LANVIN品牌，更在連續虧損逾三十年後，在去年首度轉虧為盈。當年，在各方不看好的情況下，來自東方的媒體女王，買下巴黎一家連L'OREAL集團都要放棄經營的品牌，並且成功了！

她，邀請曾在ＹＳＬ（聖羅蘭）待過的設計師Alber Elbaz擔任設計總監，逐步將LANVIN品牌重新擦亮。如今，這家改頭換面的法國品牌，已成為眾多資金追逐，有意投資入股的標的。

這位報界奇女子，她跟喜愛的友人，總能結成莫逆。台灣雕塑大師朱銘是她最愛的雕塑藝術家，她笑呵呵地大聲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已經跟朱銘一家打成一片的王效蘭說：「我打電話到朱銘家，連她媳婦接到電話，都會跟朱銘說：『爸，你女朋友打電話來啦！』」

這就是王效蘭，朋友圈從歐洲連接到亞洲的時尚、媒體女王。她，不太收藏藝術品，卻帶著《聯合報》團隊，成為台灣最大的畫展經營者之一。她不愛收藏，卻熱愛將國外藝術品引進國內。

交流／刻畫農村生命力，引起熱烈回響

「驚豔米勒」大獲成功，無論是學生、上班族、家庭主婦，甚至馬英九總統、第一夫人周美青、企業大亨，都紛紛進場賞畫，成為今夏最夯的藝術話題。史博館每周一為贊助企業舉辦的「米勒之夜」，讓企業邀請客戶貴賓與員工進場賞畫，更成為每周一晚間台北最熱鬧的藝術晚宴。觀賞藝術史上的經典畫作：（拾穗）、（晚禱），成為近來社交圈共同的話題。

光是（拾穗）、（晚禱）的保險金額，就達一億歐元（約合新台幣四十六億元），全部的借展藝術品總保額，則超過新台幣百億元。為了在小小的史博館空間，享受圍繞名畫的氣氛，假日時觀眾得在館前售票口排隊排上一、兩個小時，「驚豔米勒」確實讓台灣民眾驚豔。

王效蘭說，米勒的田園風光，刻畫農村生命力的畫作，吸引了昔日同樣是以農村為主的台灣。「法國與台灣，都有相似之處，文化上的更多互相交流，才能促進彼此更多的認識。」

每次畫展都辦得極為成功的王效蘭，一開始也有無奈的時刻。一九九三年，打算在國父紀念館舉辦「夏卡爾畫展」時，她記得當時與同事討論時，同事問：「夏卡爾是誰啊？」看了畫的同事說：「這畫是人也飛在天上，狼也飛在天上…… 。」

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當年他引進夏卡爾，台灣觀眾並不買帳。王效蘭笑著說：「我女兒教我一句話，這就叫『烏龜吃大麥』，好東西放在眼前，吃了也不懂得是好東西。」
 

但如今，台灣觀眾的藝術品味愈見提升，米勒展的成功，正是一場好作品結合成功行銷的大秀，當可讓更多單位，樂意引進更多更好的藝術品到台灣展覽。

看著聯合報大樓會客室牆面上掛的水墨畫，王效蘭感慨地說：「我其實不太收藏畫。台北比較潮溼。你看，這些畫裱起來，一反光就不對了，我就不喜歡那個感覺。我就是有緣分，才收藏畫。畫，請大家看，讓博物館來傷腦筋，不是很好嗎？」

她這樣詮釋：「因為你喜歡一樣東西，那個欲望是無止境的。有的人很迷漂亮的女孩子，有的人很迷酒，有的人就很迷收藏畫，有的女生喜歡買包包。我還好，我對物質的欲望不高……。」一襲旗袍，獨特的眼妝，王效蘭出場，不只因為她的穿著，也因為她過去成就的每件事，讓她永遠是一位女王。

（本文與九月號《典藏投資》雜誌同步刊登）

王效蘭

出生：1941年

現職：《聯合報》發行人

學歷：世新大學新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