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為內心的召喚,而非商業目的,投身這項專業。所以你會隨時為身邊的人們自我犧牲、奉獻,付出愛與溫柔。」「現代臨床醫學之父」奧斯勒(William Osler)這句話,道盡了醫師為病患奉獻的天職。但在號稱「醫療王國」的台灣,已有一批醫師,憂心高壓過勞的工作環境,讓他們無法在堅守醫師誓詞的同時,維護自身健康,因此要求被納入《勞基法》,獲得法律保障。寄望於《勞基法》,或許不是現階段的最佳解答,但來自醫界的求救信號,不容輕忽。若不正視第一線醫療人員的艱困處境,被兩千三百萬台灣人視為理所當然的優質醫療體系,終將無以為繼,逐漸崩壞。
「CVA(中風),發病兩小時,請盡快趕到醫院!」時間剛過午夜,沉睡中的詹智鈞聽見手機另一端的這句話,立刻起身準備出門。
四十二歲的詹智鈞,是屏東基督教醫院神經內科主任,這一天正好輪到他待命(on call);而他遇上的,是神經內科經常要處理的緊急狀況:急診出現中風病患,必須由醫師在「黃金三小時」內施打血栓溶解劑。
家住高雄的詹智鈞接到通知當下,只剩一小時完成任務。儘管外頭因颱風外圍環流而大雨不止,屋內還有懷孕七個月的妻子,他仍毫不猶豫跳上車,用最快速度飆往屏東。
病患有醫護照顧,誰來照顧醫護? 過勞醫護人員無法提供妥善照護
驚險地在最後一刻抵達醫院、完成注射,但詹智鈞的任務還沒結束;直到凌晨三點,確定病患無異常出血,他才能回家休息,再過五個小時,全新的工作日又將開始。
回家路上,經過風雨交加的高屏大橋,每月必須像這樣待命十天,還要在醫院過夜值班兩次的詹智鈞思索:「病患的生命,有醫護人員照顧,但冒險照顧病患的我們,又有誰來照顧?」
詹智鈞的另一個身分,是屏東基督教醫院企業工會理事長,他堅定主張將所有受雇醫師納入《勞動基準法》,「我認為醫師也是勞工,工作時間不能毫無限制,否則對醫師或病患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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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雇醫師:指非自行開業醫師,又可分為主治醫師與住院醫師。前者是通過國家考試後,又取得專科執照的醫師;後者是通過國考後,正在接受專科訓練的醫師。簡單來說,「主治」已能獨當一面;「住院」則身兼醫師與受訓者身分。
像詹智鈞這樣,自認工作量已超過肉體與精神負荷,卻仍為了白袍誓言而咬牙苦撐的醫師,過去幾年陸續成立組織、集體發聲,要求政府正視「血汗醫療」現象,將醫師納入《勞基法》適用範圍,限制合理工時,並比照一般勞工享有勞退提撥、職災給付等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