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面臨的種種生育難題,新竹市長高虹安很能感同身受。她觀察,竹市很多科技業女性工時長、壓力大,結婚年齡不斷延後,等到開始規畫生育,往往已錯過黃金時期。這項政策是讓女性能在工作和生育難兩全的狀況下,先透過凍卵留下質量較好的卵子,增加日後生育能力,「如果凍了卵沒用到,最後自然懷孕,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高虹安很清楚,補助凍卵未必能大幅提高生育率,政策目標並不是要催出多少新生兒,而是讓女性保有更多元的選擇,「這是友善婚育的其中一環,不是所有族群都會用到,比較像買保險的概念,讓女性有機會預先做好準備,因應未來生育不時之需。」
不過,凍了卵之後,使用比率究竟多高?台灣的解凍率數字,確實超乎想像得低。
送子鳥生殖中心醫師梁依婷指出,根據台大醫院婦產科去年報告,該院過去二十年間,凍卵使用率約八.四%;送子鳥院內統計至二二年,使用率約四.五%,即使排除疫情期間較少人到院,只統計至二○年,使用率也只有六.七%。至於國外凍卵使用率,約在九%到十二%之間,美國則曾有研究統計達三八%。

手術取出卵子後,會被放置在攝氏負196度的液態氮中保存。(圖/送子鳥生殖中心)
解凍卡關 問題在法規太嚴苛
台灣凍卵使用率偏低,一部分可能是因自然受孕,不需解凍;另一部分則被認為受限我國人工生殖法規過於嚴苛,導致「無法解凍」。
依照現行《人工生殖法》,僅限已婚夫婦適用,單身女性或伴侶在未婚狀態下,均無法解凍卵子進行人工生殖。民眾黨立法院黨團去年九月曾提案修法,直指現行法條將生育政策和婚姻制度高度綑綁,剝奪了民眾的生育權,主張放寬限制,讓單身者也能在合適的生命狀態下,藉由人工協助生殖、養育子女。
「我凍卵不用經過別人同意,為什麼到了要解凍,就變得限制重重?」江佩怡大嘆,會願意花錢去挨針,辛苦完成凍卵療程的人,一定對生小孩有強烈的渴望,卻因為卡在沒有伴侶,或有伴侶但沒結婚,無法使用自己的卵子,這種規定根本是在「反催生」。
立法院這會期開議,跨黨派立委對於放寬《人工生殖法》、增加凍卵補助,訴求力道更為強勁。衛福部次長周志浩坦言,台灣凍卵解凍率低,可能與法規限定婚姻關係有關,「確實到了該檢討的時候,部內有意推動修法,正在委託研究,評估時間約要一到兩年。」
然而,不只人工生殖適用對象待放寬,相關補助也應考慮再加大力道。
政府早期針對不孕夫婦進行人工生殖的補助,設有嚴苛排富條件,導致六年下來,只有十二案順利懷孕,活產嬰兒只有六人。行政院二一年七月起擴大補助,除了低收、中低收入戶維持每次最高補助十五萬元,再增列一般不孕夫妻為適用對象,首次申請最高補助十萬元,再次申請最高補助六萬元。
新政上路後,截至二二年底,就有五.六萬件申請通過,受補助的夫妻當中,已有五八三八對,順利產下六五四五名嬰兒,成效相當亮眼。
四十四歲的幼教老師杜宜蓁,就是受惠對象之一。她與先生月薪加總不到十萬元,前後做過兩次試管嬰兒療程,光是藥費、取卵和植入等費用,加總就花費五十四萬元,兩次分別申請到十萬元、六萬元補助。
「還是遠遠不夠,為了拚一個孩子,只能砸光積蓄。」杜宜蓁說,通常不孕夫婦進行人工生殖,平均要做三次才會成功,對受薪階級負擔很沉重,很多家庭是因經濟因素,不得不放棄求子,很需要政府多一點協助。
依照國健署統計,台灣不孕症盛行率約一○%到十五%,相當於每七對夫妻就有一對不孕。目前不孕症治療和診斷,已納入健保給付,但人工受孕和試管嬰兒療程等費用,並未納入健保範圍。

日韓補助條件寬、以色列最優惠
反觀日本與韓國,為了搶救低生育率,對不孕夫婦進行人工生殖的補助,都比台灣來得早,補助條件也較寬鬆。
韓國自一七年起,將試管嬰兒療程納入健保,民眾只需負擔三○%,且補助上限多達十七次;日本也在去年將試管嬰兒納入健保給付,民眾最高負擔三○%;新加坡則在○八年就以公費補助試管嬰兒,最高補助七五%,最多進行六次。
西方國家如法國、英國,也將試管嬰兒列為健保給付範圍,以色列甚至推出全世界最優惠的助孕補助措施,十八到四十五歲女性都能無限制進行試管嬰兒療程,由健保全額給付,直到生出兩胎。
台灣少子化情形日益嚴峻,已經到了「一個寶寶都不能少」的境地,無論凍卵或人工生殖,都是民眾為尋求一線「生」機所做的努力。政府應適時鬆綁法規限制,替「想生」的民眾排除阻礙,同時在補助上,盡可能擴大支援,創造更友善的生育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