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人最重視冬至,他們過冬至和過年差不多:機關放假,商店關門,再窮的窮光蛋都要換上新衣服出門見人,在外面玩瘋了、玩累了,回家打牌、喝酒、擲骰子,盡情賭博,不用怕員警抓賭,因為朝廷每逢冬至都會開恩,允許老百姓大賭三日。
撰文/李開周
冬至前一天晚上,家家戶戶包餃子,包好餃子先祭祖,祭完祖開始吃,吃一批,留一批,留到冬至那天早上再吃一頓。
過完冬至,很快就是春節。宋朝人過春節,還是機關放假,商店關門,上街玩耍,回家賭博,朝廷再次恩准大賭三天,但是要論熱鬧,春節恐怕不如冬至。
一是因為小門小戶沒什麼積蓄,過冬至時猛花一氣,已經把錢花得差不多了,沒能力備辦像樣的年貨,想熱鬧也熱鬧不起來;二是因為過冬至可以吃餃子,過年卻只能吃餺飥。
陸游〈歲首書事〉之二描述宋朝人怎麼過年,有這麼兩句:「中夕祭餘分餺飥,犁明人起換鍾馗。」意思是除夕要用餺飥祭祖,祭祖完再把餺飥分吃掉,然後大年初一起個大早,把舊年畫撕下來,把新門神貼上去。
這首詩還有陸游一段小注:「歲日必用湯餅,謂之冬餛飩、年餺飥。」歲日就是大年初一,湯餅就是餺飥,歲日必用餺飥,說明大年初一吃的還是餺飥,而不是餃子。
和餃子相比,餺飥有點寒酸,因為它沒有餡,只有麵片。
賈思勰《齊民要術》記載了餺飥的做法:和好麵,搓成團,切成條,揉得又圓又細,再掐成一寸長的小段,把這小段放在盆沿上或者手心裡,大拇指按住,由近及遠這麼一搓,搓成一個中間凹、兩頭翹的貓耳朵,把這些貓耳朵放菜湯裡煮熟,一鍋餺飥就做成了。
其實現在山西還有這種食品,也是先掐段再搓片,搓成翹翹的貓耳朵或者高高的小笆斗,可以用菜湯煮熟,成品叫「圪坨」;也可以直接上鍋蒸,成品叫「栲栳栳」。
餺飥不是宋朝人發明的,它曾經在唐朝傳到日本,並被日本人改頭換面—做麵片時不用手搓,改成先擀後切,切成又寬又薄的麵條,再用菜湯煮熟。
現在日本山梨縣還有一家專售餺飥的麵館,標誌很明顯,大門口橫掛匾額,上書四個字:餺飥不動。
(本文摘自《吃一場有趣的宋朝飯局》,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