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市西港區的鄉間座落一處上千坪廠房,天天24小時運轉,從早上八、九點開始,30多輛印著佳湘麵包字樣的物流車進進出出,足跡遍及台灣整個西半部,北至新北蘆洲的夜市、南至屏東東港的市場都可見這間工廠出品的麵包。
這裡是黃秀芬的麵包王國,25年前2個人、10萬元創業,從夜市裡擺攤發跡,多年過後已是200多名員工、年營業額3、4千萬的中小企業,除了替自己累積上億身價外,更是照顧全台70多攤經銷商生計的大姐頭。
黃秀芬的大姐頭霸氣 一開始是為了在夜市討生活
佳湘麵包董事長黃秀芬一開口講話,就能感受到她「阿莎力」的豪爽個性,這是她早年在夜市討生活時,不得不養成的「能力」。
從20歲開始做生意的黃秀芬,擺攤賣過寄居蟹、水果乾,經常奔波全台各地,後來賣起中國結,還曾被當時四處表演的歌仔戲團相中,詢問她要不要乾脆以後就隨著劇團擺攤做生意。
後來,愛吃麵包的她,發現夜市裡沒人賣麵包,覺得這門生意商機無限,便開始在台南的夜市裡擺攤賣起麵包,從小小的杯子蛋糕起家,慢慢地將規模愈做愈大,現在產品品項高達2百多種,成功關鍵在於她做生意的霸氣。
黃秀芬說,她相當喜歡在夜市做生意,因為她在叫賣聲中理出一套生意哲學,像是你賣出一個麵包滿足客人基礎需求的話,這樣是60分;讓原本只想買一個麵包的客人,多買了好幾個麵包是80分;而100分的生意則是讓原本對夜市麵包品質充滿質疑的客人,在經由溝通後反而成為老主顧。
她想起當年在夜市碰過的一位貴婦客人,不但不願意買麵包,還對她的麵包百般挑剔,認為這麼便宜的東西絕對不好吃、用料也不好,但黃秀芬聽了不但不生氣,反而還塞了一個麵包給貴婦並對客人說,「我不會要你買麵包,但我希望你回去能吃吃看、比較看看我們的麵包好吃在哪裡,再決定對我的評價。」後來,這名貴婦反而成為老主顧,還介紹不少朋友過來買。
黃秀芬說,「嫌貨才是買貨人」,做生意面對客人時,時時都要保持「我是為你好,要介紹你好東西」的心態,而這種心態轉化成言語的表達是種智慧,前提是怎麼與客人「換位思考」,而不是把客人拒於門外。
走過來時路感嘆女人角色難為 黃秀芬助婦女經濟自主
這樣的「換位思考」,同樣能用在公司管理上,工廠裡以男性員工居多,一開始規模慢慢擴大時,員工數越來越多,黃秀芬常因為女性管理者的身份被員工挑戰、被質疑什麼都不懂。
後來她發現自己的確很懂得怎麼做生意,卻不知道怎麼做麵包,直到有次聽到客人反應麵包口感問題時,她拿著麵包向工廠裡的老師傅反應時,老師傅卻連看都不看,直接把麵包丟地上,這種近乎羞辱的行為,黃秀芬卻認為是自己的錯,因為她不懂得怎麼做麵包,後來自己跳下去做給員工看,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學做麵包,直到現在每個麵包的研發製作過程,黃秀芬都事必躬親,發展出數百種品項,也讓員工們對此相當服氣。
不過,創業的過程是和著淚水的,除了在事業上,家庭也是創業過程中的一大挑戰。佳湘麵包的攤位遍布台灣西半部的早市、夜市中,大部分經銷商都是二度就業的婦女或單親媽媽,黃秀芬感嘆地說,到現在很多人還是被「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觀念束縛,讓女人很難為,一方面要承擔家庭及經濟,若太有能力,有時還會讓丈夫感受到壓力。
黃秀芬說,她在事業剛開始發展時,曾因為雨季生意不好,那個月少給親戚5千元育嬰費用,就被羞辱說:「孩子會生就要有能力養」,這種心酸只能自己含淚吞下,不斷告訴自己說「我一定要努力」,也因為吃過這些苦,成為她幫助這些經銷商的動力。
曾受過黃秀芬幫助、現在在高雄夜市擺攤的經銷商楊維芯說:「多年前,因為丈夫的關係,欠下高達3百萬的鉅額債務,但是好險有遇到她幫忙,願意讓我賣她的麵包。」
楊維芯透露,其實一開始因為黃秀芬精明幹練的模樣,並不敢跟她說話,但互相認識之後,黃秀芬知道她的困境便決定要幫助她,從工廠裡的工作到夜市擺攤,這幾年來她已經將鉅額欠款還清,直到現在,她都覺得黃秀芬是改變她一生的人。
黃秀芬的外表看似強悍,內心卻是相當柔軟,她都說經銷商們是她的「姊妹」,常南來北往視察攤位,順便關心她們最近的生活,甚至常常親自出馬幫她們喬攤位租金或找尋適合擺攤的地點,就像這些婦女們的大姐頭一樣,黃秀芬霸氣地說,雖然近幾年已經沒招新的經銷商了,不過「只要這些姊妹還需要我,我會一直都在。」
有四個孩子的黃秀芬,其中三個都是自己創業做生意,或許是從小看著媽媽為了事業忙進忙出的背影,現在經營早餐店品牌、已有七間加盟店的大女兒林意文笑說:「媽媽某種程度上也算虎媽,因為在成長過程中,她總是不幫小孩做決定,也一再告訴孩子們,『想要的生活要自己爭取』,對於她們姐弟而言,物質慾望其實都不高,但是發現能夠幫助員工有穩定的生活、更好的薪水,感覺相當有成就感,因此促使她們紛紛走上創業路。」。
顧品質又不願漲價 麵包賣不完還「原價買回」
除了幫助二度就業的婦女們,20幾年來,堅持使用品質較佳的紐西蘭奶油作為麵包口感與香味的主要成分,至今麵包仍維持3個50元始終沒漲過價(註:2022年調整為3個60元),為何還撐得住?黃秀芬說,這些年原物料價格的確漲很多,像是10幾年前25公斤裝的奶油價格為1600元,現在已漲到近6千元,足足翻了好幾倍,只好從進貨時以整櫃進貨來以量制價,或是進行人力效率、物流運輸等方面省下成本。
不過,黃秀芬坦言,堅持不漲價的作法,確實在事業經營上有感受到壓力,現在她的麵包事業甚至每年在淡季時還產生虧損,但是為了照顧員工生計及經銷商還是得撐下去,不過這幾年來,她已不開放新的經銷商加盟,原本全台有上百個攤位,現在已縮減至70、80攤。
對於不漲價又要顧品質,黃秀芬下了很多苦功研究,另一項讓其他競爭者難以望其項背的作法,就是「原價買回」,只要經銷商賣不完的產品,公司通通買回去銷毀,絕對不賣隔夜麵包。
黃秀芬說,這樣的作法除了讓批發商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全力衝刺業績外,也可以保證消費者吃的麵包絕對是當天現做,這項作法維持多年後,剩貨率都控制在5%以下,而剩貨量也成為隔天供貨量的調整參考標準,因此也不易浪費。
除了照顧經銷商生計的願望以外,黃秀芬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向世人證明「便宜也會有好貨」,就算在網路時代還是要堅持主打人情味銷售麵包,而她滿口生意經與人生智慧都是從「夜市人生」淬鍊出來的,如同佳湘的招牌羅宋麵包一樣,聞起來只有樸素的淡淡奶香,但吃起來卻是香濃又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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