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疫情產生的流動緊縮,將使企業未來更趨於保守。
二○○八年起各國央行大量寬鬆,低利率環境下,美國掛牌公司興起買回庫藏股(share buyback)風潮,自二○○九年以來,已經買回超過五兆美元,占標普五百指數目前市值(二十八.一兆美元)約十八%,是推漲美股的一大動力。二○一八年美國總統川普的減稅政策通過後,這兩年買回庫藏股總額更接近八千億美元,顯示美國企業並非將少繳的稅拿去配息與再投資,而是買庫藏股護盤。
然而,今年疫情引發經濟危機之後,許多受創嚴重的企業,開始面臨長時間沒有營收的困境(後續也導致先是三月美股崩盤,後又引起二○○八年以來未曾見的「流動性緊縮」危機,全球債務市場瞬間凍結,連AAA投資等級公司債都下跌逾二○%,一夕之間,幾乎掃平了所有的槓桿交易者) 。
以世界民航機霸主美國波音公司(Boeing)為例,其過去兩年大量舉債買回庫藏股,註銷近二○%股份,如今長期負債高達二百億美元,現金卻只剩一百億美元,且未來幾年商用客機供需可能出現大翻轉的情況下,波音史無前例需要美國政府注資拯救。無獨有偶,全球指標連鎖五星級飯店希爾頓集團(Hilton Worldwide),近年也從市場大幅買回並註銷約三○%的庫藏股,長期負債高達七十七億美元,現金僅剩五億美元,只要封城期再拉長,便直接面臨黑字破產危機,同樣必須靠政府紓困而活。
更震驚的是,上述絕不只是個案,其他包括星巴克、麥當勞這兩家美國標竿企業,過去也都曾大量舉債買回庫藏股,甚至使淨值為負。這些指標企業原本皆具備強大護城河,源源不絕的現金流入,也安然度過數次全球風暴,但持續無上限大量舉債買回庫藏股後,遇到這次疫情影響下始料未及的消費停滯,馬上陷入危機。
連上述這麼強的企業都面臨困境,更別說其他競爭激烈且高負債的行業(如航空、汽車業等),未來在政府紓困主導下將會進行產業重整。這次教訓,勢必會使美國企業未來在現金流控管上更加保守,可預見短期不太可能再像過往一樣無止境買回庫藏股,美股買盤也將受到衝擊。
二、政府財政刺激政策,可能帶來通貨膨脹。
回顧歷史,各國政府同步寬鬆加上財政刺激只曾發生在二次世界大戰時期。一九四二年,美國宣布參戰後,聯準會便開始控制美國長短期公債殖利率,分別在二.五%和○.五%以下,此政策效果如同現代無限QE。雖然在價格管制(Price Controls)的嚴格執行下,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五年美國通貨膨脹率平均僅四%,但一九四六年戰後一解禁,搭配復甦消費需求,通貨膨脹率很快飆升至十八.一%。
美國道瓊指數自一九四二年,從最低的九十五點上漲至一九四六年的二一二點,四年漲幅達一二三%。但一九四六年戰後,經濟回穩情況下,道瓊指數五個月內卻崩跌二○%,事後回看,當時股市崩盤與通膨飆升有很大相關。
日前,美國國會預算局(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簡稱CBO)預估二○二○年美國政府債務將超過GDP的一○八%,超過二戰時期(一九四二年)的一○六%;全球主要四大央行(美、歐、日、中)的資產負債表,也自疫情爆發前的二十兆美元,急速上升至二十三兆美元,超過全球GDP的四○%。貨幣寬鬆與財政刺激雙管齊下,幾乎完全複製了一九四二年的情況,也引發後續通膨可能飆升的疑慮。
疫情發生,標普五百指數在無限QE宣告後,反彈逾三○%,那斯達克綜合指數更自低點上漲三四%,接近前波高點。倘若一九四六年通膨飆升歷史重演,股市高估值股票勢必再次承壓,這還不考慮保守庫藏股政策下對股市後續買盤的影響。
回看台股加權指數也已低點反彈超過二四○○點(漲幅二九%),投資人現階段應避免「害怕錯過」(fear of missing out)的市場紛擾心態,以價值型選股取代高估值公司,並著重基本面,不過度追逐喧譁,方能穩中求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