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普勒斯危機以及之後的市場反應,凸顯出歐債危機的現實處境。
塞普勒斯政府突然宣布,對銀行儲備徵稅,以解救困境中的銀行。消息傳出,全球金融市場出現恐慌性拋售,塞普勒斯會不會像兩年前的希臘那樣,觸發新一輪歐債危機,成為投資者的心悸。
塞普勒斯危機以及之後的市場反應,凸顯出歐債危機的現實處境,歐洲央行的OTM(債券購買計畫)在某種程度上,解除了銀行的流動性危機,降低了國債的發行成本,但是舒緩的只是短期的流動性壓力,這個對於削減市場焦慮、擊退投機式市場衝擊,的確有短期的效果,但是歐洲重債國的結構性財政問題,並未因此得到解決。財政的長期入不敷出狀況,依然如舊。而且,隨著短期市場衝擊的緩和,歐洲國家們減赤政治意欲日漸低下,各國的財政緊縮措施開始縮水,一批國家的減赤目標無法完成,這就是為什麼,一個島國的銀行危機會觸發市場對於整個歐債危機捲土重來的擔憂。歐元因此出現重大波動。
首先,塞普勒斯危機與希臘危機的性質不同。希臘危機源於財政的長期入不敷出,其銀行的根基並不弱。塞普勒斯的財政不存在結構性缺陷,但是銀行面臨流動性困境。塞國銀行資產超過本國GDP(國民生產毛額)七倍以上,通過人為偏高的利率吸納歐洲游資,甚至大量黑錢。該國銀行的資本金十分弱小,禁不起擠提或壞帳。塞普勒斯危機的核心,是銀行的流動性問題。
塞普勒斯政府與歐盟宣布「銀行稅」,對市場屬於突然之舉,不過此案已密謀經月,歐洲央行也參與討論,對於銀行擠提,相信已有預案。筆者認為,一旦塞國銀行出現規模性擠提和資本外逃,歐洲央行必然介入,充當流動性的最終提供者。
銀行危機,不涉及財政緊縮措施,不涉及選民反彈,因此暫時不涉及政治利益的錯位,處理起來,民主政治所帶來的掣肘相對少一點。但是銀行與政府始終是連在一起的,金融危機與政治危機實為一枚硬幣的兩面,塞普勒斯在危機處理上稍有不慎,主權危機隨時可能爆發(愛爾蘭就是前車之鑑),市場可以將一個可控的危機,變成不可控的危機,牽連整個國計民生。更重要的是,儘管塞普勒斯僅占歐盟GDP總量的○.一%,在歐債問題上,市場出現骨牌效應的可能性不容排除。
塞國強徵儲蓄稅,其實源自德國的強硬主張,意在懲治道德風險。儲蓄者(其中包括大量俄羅斯和英國資金)明知風險,仍將資金存入塞普勒斯銀行,享受高利率。一旦銀行有事,他們料定歐盟會用納稅人的錢來搭救。徵收儲蓄稅,除了籌錢救銀行之外,更希望以此打破儲蓄者的僥倖意識,直接承擔風險的後果。
然而,此舉設下一個先例,政府可以一夜間向儲蓄者開刀,對儲蓄資金予取予求。同時,歐盟苦心經營的存款保障體系之框架,尚未成形,已經坍塌,這對穩定儲蓄信心,無疑是重大打擊。如果西班牙、義大利的儲蓄開始擔心要被徵稅,資本出現擠提、外逃時,歐洲領袖們便會發現,他們又一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