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部的兩個亮點——重慶VS.成都考察報告

今年六月我們結束了海西考察團，在廈門高崎機場候機。同行夥伴問到，財訊金融家考察團下一站到哪裡？當時我腦中閃過靈光，脫口而出說重慶、成都，若有時間還可到九寨溝，結果大家一致認同，促成了十月的重慶、成都考察團成行。

高樓聳立 簡直是另一個香港

這回我們把考察行程拉長為八天，為的是能有多一點時間看城市之美。因此，第一天，我們就先看了重慶的整體風貌，見識這個面積八．二四萬平方公里，南北長四五○公里，東西寬四七○公里，人口達三千二百萬人的大城市。

從飛機上鳥瞰整個重慶市，高樓聳立，簡直是另一個香港，這個第一印象，讓人對這個城市立刻有了好感。

進入重慶市區，也見識到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喊出了「森林重慶」的努力。考察的第三個晚上，我們在兩岸咖啡吃完了晚餐，直接驅車夜遊長江與嘉陵江兩岸，沿著河看重慶江北區與渝中區的繁華景象，情境不遜在上海夜遊黃浦江，也讓人見識到重慶市政府行銷城市的用心。在這方面，期待我們的五都新市長們有一點氣魄，台灣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我們在重慶花了五天、在成都花了三天時間。整體感覺，成都人口只有一千二百萬人，遜於重慶市，但成都的富庶程度，卻是重慶所遠遠不及的。我們在成都最著名的春熙路大道上看到商業繁榮景象，恐怕沒有差台北很多。

不過有趣的是，重慶自從一九九七年升格為直轄市後，成都與重慶之間形成較勁的競爭，有人戲稱這是兩個城市的ＰＫ大賽。

從城市發展的成熟度來看，成都一直是四川省的省會，因此，發展早於重慶；成都人民的富庶程度，與商業繁榮的程度都超過重慶。

然而重慶有政治上的絕對優勢——重慶是直轄市，更是中國建設中西部最重要的亮點城市，這給予重慶市在戰略上的得天獨厚絕對優勢。更重要的是，重慶市有一位全國超人氣的市委書記薄熙來。

當過中國商務部長的薄熙來，把他早年在大連經營的那一套全都搬到重慶來，他喊出森林重慶、平安重慶、宜居重慶、健康重慶、暢通重慶等五個口號；他在重慶的掃黑，全中國都知道；更厲害的是薄熙來的招商能力，他讓台商知名大企業，現在是一家一家地到重慶報到。

我們參訪的第一天，上午看慶榮物流，這是長榮集團與當地重慶商社合資的企業，廠區仍在整地興建中。為我們做簡報的台籍總經理，說明了他們在這裡設立物流中心的想法，我們赫然才知道重慶將來會是中國中西部物流轉運中心之一。

從重慶走長江河運出海到歐洲，大約要十二至十五天，走陸路以鐵路運輸到歐洲，也大約要走十二天左右。因此，在重慶設物流，有打通東部沿海與歐洲的地理位勢。

由於河運或鐵路運輸時間較久，今年貨櫃突然短缺，貨櫃價格也大漲，像香港勝獅貨櫃（○○七一六），今年起股價從一．○一港元漲到二．二五港元；這家公司二○○九年虧損五一九一萬美元，今年上半年獲利一○一九萬美元，顯然是海運暢旺後的受益者，台灣的春源鋼鐵今年也不錯。

台灣筆電代工廠群聚沙坪壩

下午我們前往重慶目前招商最亮眼的西永微電子區。本區鄰近重慶大學，就是我們在鹿橋《未央歌》與瓊瑤小說中閱讀到的著名沙坪壩區。

此區目前正快馬加鞭整地，率先入主的是ＨＰ（惠普），中國承諾每年包銷ＨＰ的電腦，這是ＨＰ進駐的條件。有了ＨＰ當號召，「西永」引來了代工大廠富士康，又找來筆電代工大廠廣達與英業達。而且就在我們駐參訪期間，宏碁也承諾引仁寶與緯創進重慶，還有華碩也要來，看來「西永」將成為台灣筆電的另一個代工重鎮。

為我們做簡報的英業達中國副總裁簡錦焰，帶著我們坐車遊覽整個西永開發區；英業達的廠已開始興建，廣達正在積極整地，這一區應該很快就會成為台灣筆電廠的專區。由此可以看出重慶市政府，想要複製台灣竹科發展的企圖心。

台灣的代工業從沿海深入內陸，理論上是逐水草而居，有降低勞工成本的好處。不過我們此行，從重慶一路看到成都，內心最大的感受，是台灣的代工業正走向末路，未來發展空間愈來愈狹窄。這其中有兩個很強烈對比。

其一是傳統產業在過去是勞力最密集的產業，但經過二十年發展，傳統產業不斷技術更新，使用的工人愈來愈少；然而代工型的電子業仍十分依賴廉價勞力，也就是說，高科技產業愈來愈傳統產業化，正好形成了強烈對比。

此行最後一站，我們到成都看的旺旺廠，正好就在成都富士康旁邊不遠；成都旺旺以生產利樂包牛奶為主，生產線上看不到幾名工人，一切都全自動化了；整個旺旺成都廠區，只用了一千多名員工。

這個情況與我在今年三月應康師傅董事長魏應州之邀，去看康師傅天津廠的最新麵條生產線，幾乎是全自動化生產完全一樣。龐大的生產線上，只有少數工人負責盯住機器人放調味料有無短少；連泡麵包裝、上架，都完全由機器人替代。

我們到東陽看汽車保險桿的噴漆作業，也看出這樣的進化。以前噴漆工作由工人輪班，但是工人會分心，不良率達二五％以上；後來東陽花費了人民幣五千萬元，改由機器手臂來噴漆，不但效率大大提升，也讓噴漆生產線上所需的人力大量下降，甚至整個東陽生產線工人都不多。

但是筆電或手機組裝廠，所用人力都以萬計；鴻海號稱九十萬大軍，為中國創造就業機會可說居功甚偉。

▲東陽全面導入機械化生產，使出貨效率大增。（攝影/陳俊銘）

過度依賴人工 代工業走向末路

不過此行，我們在成都香格里拉飯店巧遇蘋果人員，了解到富士康在成都為蘋果出貨iPad，面臨諸多考驗與挑戰；尤其富士康已將薪資調升到一千五百元人民幣，但招工還是不那麼順利。

此行到重慶、成都，我們才知道中國內陸薪水並不低。我們在重慶參訪遠東百貨在觀音橋的店，由店長陳中信為我們做簡報。會後陪同我參觀各樓層的是一位重慶本地幹部韓郭；她年紀還輕，在遠百有八年工作經驗。

我問她一個月可領多少薪水，她說可領到一萬元人民幣左右，顯然是相當的高薪。我問她說，你們基層員工薪水從多少錢起跳，她說基層員工起薪人民幣二千元。

還有一天，我們同行夥伴到成都的足浴店按腳，為他服務的是一位十九歲成都小姐。他問，「你一個月可以賺多少錢？」她說人民幣二千多元。他又問她說，富士康正在招募員工，會不會去應徵？這位小姐答稱她不會、也不想去當女工。從這兩個小故事來看，包括富士康或其他國內筆電代工廠，若只是單純想到內陸城市尋找降低成本的商業模式，恐怕此路不通。

還有一個考驗是，勞工就地錄用又衍生另一個問題。過去像富士康的深圳龍華廠，工人來自內陸城市，這些工人以賺錢為使命，大家住在宿舍集中管理，一天可以工作十二小時，只要排兩班制就可以。如今本地人希望準時上下班，一天工作八小時。

更為難的是，工人生活改善後，大家都不願上夜班，這個情況不單在沿海如此，內陸也如此。若再加上過去距離港口很近，如今在內陸運輸成本提高不少，這些都是電子代工業面臨的瓶頸；如果業者不能同舟共濟，努力提升代工單價，仍然一味殺價搶單，我認為筆電代工業也將走上末路。

今年手機代工廠，富士康上半年虧損一．四三億美元，虧損金額日漸加大。華寶則從盈轉虧，且虧損的金額一季比一季多，單是第三季就虧了二．七五億元，前三季已虧了三．九六億元，華冠也虧損二．六一億元。手機代工產業已是一片虧損，筆電代工恐怕是下一個受傷的產業。

相對代工業面臨的窘境，我們見識到中國內需市場的確是一塊肥沃的土壤。我們到遠百的地下樓生鮮區參觀，我發現不知從哪裡來的蓮霧，一斤賣八十七元人民幣，比台灣貴很多，很多水果價格都比在台灣還貴，可以看出中國強大的購買力。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重慶與成都致力工業化，空氣品質日益下降。我原先以為成都空氣品質應該還可以，不過車行的馬路，兩側的行道樹都沾滿灰塵。有一天，我沿著府南河晨跑，不到二十分鐘就因為空氣品質不佳跑回來了。至於重慶的情況，比成都還要嚴重。這是這兩個城市在拚命招商引資時，必須注意的後遺症。

另一個印象深刻的是，此行我們最重要的參訪行程，重慶的第一大企業——長安汽車。

今年前三季，長安汽車總共銷售一七一．六二萬輛汽車，在中國排名僅落後於上海汽車的二六四萬輛、東風汽車的一九○萬輛，及第一汽車的一八四萬輛，是中國第四大汽車廠。

讓我們印象最深刻的是，整條生產線十分有效率，是一座十分現代化的汽車工廠。這幾年我看過日本豐田、韓國現代汽車，也看過台灣裕隆，還有北京的福田汽車和深圳的比亞迪。

長安儘管還比不上豐田與現代，但卻是中國十分先進的汽車廠。去年長安汽車稅後純益人民幣十．七八億元，ＥＰＳ（每股稅後純益）是○．四六元人民幣；今年上半年長安汽車獲利十三．六七億元人民幣，ＥＰＳ達○．五九元人民幣，今年有多賺一倍的實力，是難得的好公司。

去年此時，我們正好從青島一路看到深圳，也去看過比亞迪。當時比亞迪股價八十八港元，威名顯赫，我們抱著朝聖般的心情去看比亞迪，看完後失望無比。當時我在遊覽車上即說，這是一家不怎麼樣的公司。

這回巴菲特親自為比亞迪加持，還強調比亞迪股票他終生不賣，但是比亞迪股價依然重挫，上一周一度跌到四十四．一港元，正好是我去年去看比亞迪那一天腰斬的價格。這趟長安汽車參訪之後，我給長安汽車很高的評價。

▲優秀先進的生產設備和廠房，代表著長安汽車在中國市場的競爭力來源。（攝影/陳俊銘）

成渝房地產正從初升段走向主升段

當然談了這麼多，我們絕不可忽略重慶與成都的房地產。我們此行看了龍湖地產、保利地產，及正在重慶長江邊上推出「東原一八九一」豪宅的東原建設。我直覺這兩個城市在北京、上海、深圳房地產炒翻天之後，很可能是全中國房地產下一個亮點。

看到重慶與成都的房市，有如股票盤整多年，才剛走出初升段，如今正蓄勢待發即將展開主升段行情，這樣的感覺比上一回在海西看到的還強烈。我們此行有幾家上市公司董事長，他們都有在重慶置產計畫，很多同行夥伴也正摩拳擦掌，他們都表示還會到重慶、成都找機會。

▲在北京、上海、深圳房地產炒翻天後，重慶、成都可能是全中國房地產的下一個亮點。

（攝影/陳俊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