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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幸媛 堅持,不在乎被討厭

賴幸媛   堅持,不在乎被討厭

萬蓓琳

政治社會

594期

2008-05-08 11:35

曾經在WTO拆穿中國矮化伎倆,並帶領台灣毛巾業者力抗中國毛巾傾銷,如今卻要在主張兩岸和解基調的馬政府擔任陸委會主委,外界總認為賴幸媛會是新政府的兩岸政策煞車皮;其實她能運用靈活的國際外交手腕,避開敏感的政治議題,替兩岸找出對等經貿對談的智慧,才是馬英九委以重任的關鍵。

四月二十八日,準總統馬英九宣布由賴幸媛出任陸委會主委,引起各界譁然,甚至隔天,台股就拉出一根長黑。主管兩岸事務的陸委會主委由賴幸媛這匹黑馬出線,不只所謂藍綠兩方意見都出奇一致地反對,連外資也一改台股將因兩岸開放而火熱地樂觀態度,轉趨悲觀。

為此人事案,馬英九特親自站上火線,公開對外說明了兩次,究竟賴幸媛是一位怎麼樣的人物,能獲得馬英九的重用,又會讓外界反彈如此之深。


 
只要認同 一定堅持到底
「要投降,也要堅持到最後一秒」


在此次人事案喧騰前,賴幸媛是台聯不分區立委,曾在立院與她共事的人說,「她恐怕是第六屆立委中人緣最差的,她自己也知道,不過她完全不在乎。」

在立法院三年,賴幸媛給人的印象就是「強悍」。友人說,「只要是她認同的議題,不管是大是小,不管面對的對象是誰,她一定堅持到底。」她的口頭禪就是,「要投降,也要堅持到最後一秒再投降。」但在最後一秒來臨時,她會用盡全力衝刺,而在立法院三年之中,她幾乎沒有投降的時刻。

○五年,環保團體為花蓮西寶水力發電廠開發案找上賴幸媛。對一般立委來說,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案子;當地的立委面對各方利益,選擇了迴避,何況,所迎戰的對手,還是在國會遊說力極強的台電。但是她了解整個案子之後,二話不說就接下來了。

當時, 她只要遇到立委同僚,就纏著爭取支持刪除台電相關預算,台電當然全力鞏固預算,但幾乎就是靠著賴幸媛一人之力,擋下了這會破壞當地生態的電廠開發案。這讓環保團體對她印象非常深刻。

同一年三月,狂牛症陰影未散,總統陳水扁在美僑商會的謝年餐會上表示:「 我也希望這頓晚飯上的牛肉用的是美國牛,我看解禁是快了,真的很快了!」但賴幸媛偏偏就是不同意總統的話,硬是要聯合其他立委擋下美國牛肉進口。有的立委一聽到「美國」兩個字就退卻了,可是賴幸媛認為,「日本原就是疫區,進口同樣是疫區的美國牛肉沒話說;可是台灣不是疫區,為何要屈服美國的壓力。」

有立委同僚建議她不要硬幹,「不然擺明就是槓上陳水扁」,可是「很沒有政治敏感度」的賴幸媛,卻堅持「自己是做對的事」,一個人面對農委會甚至是總統府的壓力,硬是把開放進口美國牛肉的時間拖了八個月。而且在她強力把關下,美國牛肉進口後都須在肉品標上出產地點,並限制超過三十個月的老牛肉及內臟、帶骨等高風險肉品不可進口(老牛比較容易得狂牛症、內臟易殘存病菌)。

這就是賴幸媛清晰且不妥協的個人特質,友人說,「她完全就是一個工作狂,不注重打扮穿著」。


 
隨便穿 用心議程
「出門,就穿最靠近我的那件衣服」


曾有朋友建議她稍微打扮一下,她的反應卻是,「我沒有時間注意這種事,每天要出門前,看哪件衣服最靠近我,拿起來就穿上」。但是問政上,她卻非常重視細節,每個議題要出手前一定做足準備,對記者會的流程細節也很在意;她發給記者的新聞稿,不像其他立委只有短短一兩頁。擁有博士學位的賴幸媛,總是在每份新聞稿之前,都要來上一段長長的論述,萬一碰上記者不耐煩,她還會不假辭色地訓斥記者不專業。

台聯黨政策暨文宣部執行長周美里也說,「去年打選戰時,不管開會到多晚,其他人都恨不得立刻回家睡覺,賴幸媛卻堅持還要回立院辦公室,再多看些資料。」那三年,她幾乎都是立法院最晚下班的人,讓立院警衛印象很深刻。

在立院期間,她住在附近的台北會館,幾乎每天深夜都抱著一疊資料,緩緩地走回去,埋首工作的她,迄今仍小姑獨處。

不少人覺得,她在立法院的表現,好像在搞社會運動,專注在弱勢與環保議題上,既不特意與同僚交好,且遇上她認為對的事時,總是全力衝撞,竟也完成許多不可能的任務。

但很難因此推論她毫無政治敏感度,去年台聯黨決意轉型成中間偏左的路線,她就是最主要的支持者之一。為此,她不惜與同黨黨員如廖本煙、黃宗源等人大興干戈,甚至在不分區立委的提名上,也毫不猶豫全力爭取前幾名的排名。有人因此批評她權力欲望重,她卻認為,「權力的確可以改變很多事,但是改變需要一個生命價值支撐,否則權力沒什麼意義。」

今年五十二歲的賴幸媛,在台中出生,早年家裡是台中大地主,賴幸媛的表哥、金鼎證券總裁張平沼說,「早年台中市中清路快到文心路那一帶的地,全是賴家的。」一九三○年代,賴幸媛的祖父就投資股票、期貨,只是後來遇上全球經濟大蕭條,一夕之間家產全部賠光。

賴幸媛在家排行老三,大哥賴鎮成早年就支持黨外運動,後來還曾是台中新潮流系統的財務長。賴鎮成年輕就帶過不少黨外刊物回家,賴幸媛也跟著一起看,政治啟蒙算是很早。後來念世新三專時,參與過黨外運動,有幸結識晚年的雷震,還幫忙製作雷震回憶錄。


 
力抗中國在WTO矮化台灣
「美國政策是不支持一國兩制的」


但真正讓她執著於關照弱勢議題的關鍵影響,卻是後來她到英國念書的那十三年。賴幸媛曾說過,八○年代的英國,正是社會運動蓬勃發展的年代,她那時就參與不少反戰與反全球化的抗議活動。因為她念的是國際關係與政治發展社會學,同學之中不少人後來都成為各國政府高層,這段經歷,不僅打開她的國際視野高度,也累積了在國際間的政治人脈。

回國後,她除了在大學任教,也曾任台經院國際處處長,因而結識當時的台經院副院長李安妮;在李安妮的引薦下,認識了李登輝並加入台聯。○一年,她擔任國安會諮詢委員,參與台灣加入WTO的入會前談判,當時的國安會副祕書長張榮豐說,「一開始,只覺得她像位很認真的研究生,但是合作後,發現她真的很專業。」

當時,美國與WTO方面,都有默契要讓台海兩岸同時入會。

那時賴幸媛代表台灣擔任入會談判執行人,她堅持要詳細讀完所有厚重的入會文件,某天半夜兩點半,她竟然找到文件中被忽略的一小段文字,內容是中國方面要台灣以「等同港澳」的身分加入WTO會員國,之後她技巧性地提出條文修改協商,並向美方代表表示,「我知道貴國政策是不支持一國兩制的。」
 
美方代表二話不說地接受台灣的協商提議,台灣成為WTO的正式會員。她的仔細,破解了中國企圖矮化台灣的企圖。

也因這些國際談判經驗,她充分了解到WTO是個可善加利用的經貿平台,讓兩岸在此進行非政治性議題的對話。於是當○六年台灣雲林地區毛巾業者,向立院陳情中國毛巾業傾銷台灣,導致台灣毛巾產業受到莫大影響時,賴幸媛就主張且強力要求台灣政府運用WTO這個平台,與中國政府首度在國際組織中,以會員跟會員之間的平等關係進行經濟議題的談判。

北京當然不願意看到這種對等談判,不斷從中阻撓,而前後任經濟部長何美玥與陳瑞隆當時都想以開放自由貿易市場的理由棄守台灣傳統產業,但賴幸媛不斷號召國內學者聲援支持,就像打一場外交戰一般,最後還是讓兩岸首度在瑞士日內瓦坐上談判桌。

這種靈活運用國際經貿平台的細膩手腕,讓陳總統看到了,更要求經濟部加強對中小企業的輔導;而李登輝也看到了,使賴幸媛成為他晚年的重要幕僚;這份能耐,顯然馬英九也看到了,才願意在各方強烈反彈下,力挺她接掌陸委會主委,看上的就是她能在未來複雜的兩岸關係中,靈活地運用國際平台為兩岸開啟對等的經貿對話空間。這個人事布局,實在是讓馬英九未來與對岸應對的一招靈活安排。

 
對未來角色已有一定認知
「馬先生請我出來,跟他唱反調嗎?」


對於接下陸委會主委,不少人都勸賴幸媛說,這是個非常艱困的挑戰,賴幸媛對友人表示,「我是台聯黨員,但台聯早已走出統獨議題的框架,我們希望做對台灣最好的事。而且,馬先生請我出來,我能跟他唱反調嗎?」看來,雖然曾一度拒絕出任陸委會,其實,賴幸媛心裡早已做好面對各式挑戰的準備,而且對於自己角色的認知,也已調整到作戰位置。

未來,能否勝任陸委會主委角色一職,就看賴幸媛的智慧與性格,是否能盡快與馬英九找出最佳的相處默契。
 
 
賴幸媛
出生:1956年
學歷:英國薩塞克斯大學博士、碩士,倫敦大學政治經濟學院碩士
經歷:立法委員、國安會諮詢委員、WTO台灣入會談判、台經院專任副研究員、
   世新大學兼任副教授、國際勞工組織專案研究員、
   聯合國貿易暨發展委員會專案研究員、中國時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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