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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金融風暴10周年 P.126

亞洲金融風暴10周年 P.126

五月二十七日應亞洲華人聯誼會之邀,特地前往馬來西亞麻六甲參加由當地華商主辦的一場聚會,時間雖然倉促,卻見到馬來西亞呈現的新經濟風貌。

走出機場大廳,是馬來西亞在亞洲金融風暴前BOT興建的新機場。這座機場當然沒有辦法跟香港、新加坡的機場比,但是比起台灣桃園機場的一期航廈與二期航廈,卻強出不少。一九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後,中國的北京、上海、南韓、泰國及柬埔寨的金邊都相繼興建新機場,如今的上海、北京、香港、新加坡、泰國、南韓,都用新機場點亮了國家的門面,馬來西亞的新機場是在金融風暴的風雨飄搖中完工,如今嶄新地加入營運,正可看出亞洲金融風暴這十年來的新面貌。
 
不論是在吉隆坡,或往北的麻六甲市,或是去年去爬神山的沙巴亞庇市,馬來西亞都留下不少亞洲金融風暴的「遺址」。很多的大樓蓋了一半喊停,即使已經過了十年,那些業主倒閉留下的滄桑,意外成了亞洲金融風暴的見證。
 
 
九七年泰銖狂貶  引爆金融風暴
 
一九九七年七月二日,泰銖突然急遽大貶值,接著印尼盾、馬幣、菲律賓披索、韓元,接著台幣、星幣、日圓全都不支倒地,亞洲的金融市場就像是發生大海嘯一般,從東南亞到東北亞,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倖免。例如,亞洲金融風暴重擊南韓,韓元在金融風暴前是一美元兌換八七四韓元,金融風暴爆發後,韓元一口氣貶值到二○○○韓元兌一美元,南韓股市也一瀉千里,從一千點以上跌至二七七.三七點。
 
股匯市崩盤重創南韓經濟,當時南韓三十一家財團有十六家倒閉,南韓的外匯枯竭,不得已向國際貨幣基金舉債五七六億美元,南韓民眾為了挽救國家困境,紛紛捐獻金項鍊、首飾。在極度國難當中,南韓企業加速重組,銀行該倒的就倒了,汽車業也大重組,其後外資大力介入,三星的股價跌至三萬一千多韓元。不過南韓這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大動作,卻奠定了往後十年快速崛起的命運。
 
其實亞洲金融風暴的引爆點在泰國,在一九八○年代日本、台灣的資產泡沫傳奇中,泰國是承續台灣的亞洲新焦點。八○年代台灣、南韓、香港、新加坡號稱亞洲四小龍,而泰國、馬來西亞、菲律賓、印尼又被稱之為亞洲四小虎,而泰國更是四小虎之首。
 
九○年代,台股從一二六八二點崩盤急速狂跌,當時很多台灣投機熱錢轉戰泰國,泰股SET在外來資金瘋狂炒作中,一九九四年一度漲到一七八九點。九三年我曾參觀多家泰國券商,那個時候很多台灣大戶隱身在泰國證券市場,VIP室裡都是用台語交談的台灣大戶。當時大家心裡這麼想,台灣締造經濟傳奇後的下一棒應該就是泰國了。
 
泰國人和善,泰國的人口、國民所得、國家經濟力,及雄厚的旅遊觀光條件,九○年代泰國這隻小老虎,乍看有幾分模樣,當時外資前仆後繼湧入,工商業繁榮,再加上觀光業蓬勃發展,泰國的沙炎水泥、盤谷銀行、軍人銀行等都成了外資眼中的熱門標的,誰也想不到金融風暴會從泰國引爆。
 
其實泰國股市在一九九四年已創了歷史新高,那一年正是人民幣貶值的一年,雖然李前總統領導的政府大力倡導南進政策,鼓勵台商投資南亞,但是嗅覺敏銳的台商已看出中國市場的潛在爆發力,一九九三年之前寶成蔡其瑞家族已在中國設立鞋廠;九三年之後,康師傅的魏家跟進;九四年人民幣大幅貶值,又讓中國更具吸引力,於是原來跑到東南亞覓食的台商紛紛轉移陣地。
 
九四年起外資逐漸從東南亞市場撤資,當時大家並未察覺,到了九七年泰國政府發現國庫枯竭,開始大舉外債,而此時類似索羅斯這般的國際投機大鱷開始拋空亞洲貨幣,於是一九九七年的七月二日,泰銖狂貶,亞洲各國股匯市一起慘遭重創。
 
在這一場大風暴中,泰銖從二十二.二元兌一美元,一直貶到五十六.四五元才踩煞車;印尼盾則從二三六一元兌一美元急速狂貶到一六九五○元,印尼幾乎成為亞洲傷得最重的國家;菲律賓的披索也從二十六.八元兌一美元狂貶到五十八.五元;還有馬來西亞幣從二.四六三七元急貶到四.八八五元,這四隻亞洲小虎都不堪一擊。
 
 
香港馬國採固定匯率  倖免重創
 
九七年強勢領導馬來西亞的總理馬哈迪,在多次場合中卯上索羅斯,兩人當場口角起來,為了化解貨幣崩盤的危機,馬哈迪在一九九七年金融風暴發生不久,就宣告馬幣採釘住美元的策略,三.八馬幣釘住一美元,馬來西亞成為繼香港之後,採取固定匯率的國家。
 
而亞洲貨幣急貶,香港的固定匯率立刻成為投機大鱷獵殺的目標。以索羅斯為首的投機大炒家,在九八年一手放空港幣,一手放空港股,當時港股從一萬六千多點崩盤急跌至六四四四點,香港特區政府一面要護港元,一面又要護港股,形成嚴厲考驗。所幸九七之後,香港主權已回歸,有了中國政府當後盾,香港特區政府在最緊急一刻斥資近四千億港幣,將市場拋出的股票,全數買進,港股在六五四四點絕地大反攻,再加上有中國政府撐腰,香港總算化解了一場大災難。
 
一九九七年七月二日的泰銖大貶值,引爆了亞洲金融風暴,這是一個引爆點,但是亞洲金融風暴的發生,除了東協各國過度舉債、過度倚賴外資外,真正的根源其實與中國的崛起有關。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對多數亞洲國家來說是一場大災難,除了泰、馬、印尼、菲律賓各國經濟遭到重傷害外,南韓同樣傷得很重,台灣與日本都在一九九○年發生資產泡沫,九七年的風暴,讓日本與台灣的資產泡沫更加雪上加霜,新加坡經濟也遭到波及,但中國卻是最大贏家。東南亞各國經濟紛紛遭到重傷害,中國在人民幣貶值後,工資低廉,土地成本便宜,一躍成為世界工廠,很多把工廠設在馬來西亞、泰國的台商,紛紛把生產基地移轉到中國。
 
一九九六年前,中國的外匯存底只有一○五○億美元,如今躍升到一.二兆美元;一九九七年中國進出口貿易首度突破三千億美元,如今達一.七六兆美元;一九九七年之後,中國GDP一直維持八%以上的年成長率;到二○○三年後,更是每年一○%以上的成長,亞洲金融風暴讓東協各國殞落,卻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黃金十年。
 
另一方面,亞洲各國也在金融風暴中深記教訓,積極調整經濟戰略,南韓、香港、新加坡快速躍升,都是典範代表作。南韓股市在風暴中跌至二七七點,如今漲到一六六五點,頻創歷史新紀錄,韓元從二○○○年升值到九二九韓元,南韓在造船、汽車、半導體、鋼鐵、面板等都取得空前成就,成為世界級大廠。今日三星不論在品牌、製造及市值都超越日本SONY。
 
香港在九七年之後快速崛起,二○○三年又陷入瓶頸,其後有中國CEPA(更緊密經貿關係)加持,今年香港股市又有中國放寬QDII(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海外投資的利多,香港股市從○三年的八三三一點大漲到二一三七○點,而國企股二○○○年時只有一三八七點,如今漲到一一一三三點。香港充分吸納中國成長,資本市場成為世界第二大的籌資重鎮,金融市場是外資進入中國市場的重要門戶。
 
而新加坡從亞洲金融風暴奮起,李光耀父子勵精圖治,經濟成長躍居四小龍之首,今年首季新加坡GDP成長達七.六%領先香港的五.六%。這兩年開放兩張賭場執照,奠定了成長力量;廣泛吸納中國企業,一一八家中國企業在新加坡上市,成為新加坡股市的「龍籌股」;還有新加坡政府挺身與瑞士競逐富人祕密帳戶資金,全球投資銀行紛紛以新加坡為根據地;過去新加坡股市交易清淡,如今活力大增,九八年新加坡股市跌至八○○點,如今大漲到三五五六點。
 
 
四小虎積極奮起  擺脫經濟低潮  
 
除了四小龍外,當年受到重傷害的四小虎,如今強力復元。馬來西亞政府○四年在馬哈迪下台前宣布取消浮動匯率,如今馬幣恢復升值,已越過三.四元大關,創下三.三八九元的新高;股市也從金融風暴後的二六一點大漲到一三六八點;很多在九七年停頓的新工地,如今又恢復建設的腳步。馬元升值,馬國股市大漲,馬來西亞已正式宣告擺脫金融風暴的陰影。
 
如果要選出九七年後股市漲幅最大的市場,非印尼莫屬。九八年印尼盾急跌,股市跌至二五五.四六點,這十年來,印尼搭上新興市場成長的列車,它原本是資源生產國,不論是石油或貴金屬,印尼都是重要產地,於是在金磚四國崛起中,印尼快速躍進。目前印尼股市漲到二一一一.八二點,漲幅超過巴西與印度,是亞洲經濟成長的黑馬。
 
另一匹黑馬是菲律賓。一直以來,菲律賓因政壇的人謀不臧,始終是亞洲經濟發展的負面教材,不過九八年菲律賓股市跌至九七八點之後,如今大漲到三五一七點,創了九七年股市大跌前新紀錄。菲律賓經濟已在改寫新里程碑,目前披索緩慢升值,股市大漲,而德州儀器也宣布在菲律賓加碼投資,使得菲律賓呈現金融風暴以來最美好的狀態。
 
 
中國資金大舉輸出  嘉惠東協各國
 
這個現象可以看出中國經濟滿溢的效果,正在亞洲各國產生新效應。過去七年來,中國是亞洲最強力的吸金大國,台灣及東南亞各國都是資金被掠奪的對象,經濟自然陷入困難調整,如今中國資金滿溢出來了,中國從吸金大國搖身變成資金輸出國。
 
今年中國宣布對香港實施QDII,最近又宣布投資黑石基金三十億美元,中國準備拿出二千億美元外匯存底資金,成立中央級外匯投資公司,中國不再瘋狂吸金,亞洲各國的威脅已去除大半。
 
而且,這個資金滿溢效果,也逐漸使基期相對較低的東南亞各國逐漸奮起,首先是越南。越南經過越戰後元氣大傷,二○○○年後,逐漸仿效中國經濟發展的策略,開始對外招商引資,越南也成為台商新根據地。這一年來,越南股市及房市大漲,景氣有如中國一九九○年代的翻版,照這個趨勢下去,未來七年,越南經濟可能大放異彩。
 
越南崛起之後,柬埔寨、寮國都有可能接棒,這個當年法國人眼中的「印度支那」三小國,潛力值得留意。
 
東協各國奮起,只剩下三個調整不順遂的經濟體,一個是軍人干政下的泰國,雖然泰銖強力升值,但泰國股市疲軟,泰國經濟仍待努力;其次是日本,由於資產泡沫陰影仍在,日本人不願投資,於是龐大的儲蓄,成為全世界利差交易的彈藥庫,日本人借錢給全世界投機,因此,日本經濟揚升力道緩慢;最後一個是台灣,目前卡在兩岸關係,台灣的資金、人才外流,資金出走,故形成島內消費、投資都冷淡的景象。
 
從落後市場的角度來看,當中國快速崛起,亞洲各國也跟著奮進的時候,亞洲三個落後的難兄難弟會成為下一個全球資金逐鹿的新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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